本名肖云偉,1978年出生,農民。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詩歌散見《詩刊》《綠風》《詩選刊》《黃河文學》《歲月》《詩林》《遼河》《江門文藝》《文學港》等。
洶涌而至的恩澤(組詩)
十一月,拉開冬的大幕
十一月……洶涌而至的恩澤
十一月……我村莊的構成浩瀚無邊
十一月拉開冬的大幕
北風呼嘯著塞滿石頭的縫隙
一場大雪突然間席卷了柴草垛
沒有預約,十一月漂白了茅屋的皮膚
“野地里的兔子找不到秋天了”
十一月……整整三十年
最常見的,沒有翅膀的飛翔
光明籠罩著,梳理著
十月,九月,八月……陷入空茫
黑夜里,雪的方向
最初的,消逝的,我都會銘記
黑夜是從沒有葉子的枝椏上開始的
像海的蔓延,吞沒了往事
而 雪涌進了村莊的腹地
懷抱著的光芒啊
我看見他們在開口說話
“如果最初的痛楚,從高處落下
這黑夜就會把蓄謀已久的鳥鳴
拋給春天,和村莊的兒女…”
如此的靜寂,誰在睡夢中喊著誰的乳名
和雪保持著一致的方向,如此淋漓
我要說出冰的心事
與往日沒什么兩樣
我在此間生活
太陽老早就開始向村莊輸送溫暖
我輕易地看到不得不說出來
那折射而起的光陰啊
傳來了冰的消息
我懂他們是河流最美麗的衣裳
“是水最純粹,潔凈的死亡”
不需要歌唱和贊美
他們的透明,他們的鋒利
是屬于春天的,是無法言說的
一萬片雪花進入我的肺腑
一萬片雪花進入我的肺腑
一萬匹白馬在村莊里生生不息
他們徑直穿過了歲月
在塵世遺留的傷口里
我是一只小小的,呼喊寒冷的鳥兒
動靜微弱,甚至
就像被北風丟棄的石塊
時光在剔除我的肉身
沒有了束縛,我的骨骼掙脫了鈣質
一萬片雪花,一萬匹白馬,還有什么
能比睡眠的谷物更動人心魄
沉重……我無語淚流!
北風把我吹成一塊石頭
這不是個奢侈的愿望
終有一天,我將被故土掩埋
永生,只能屬于記憶中的山河
內心歸于平靜而繁衍不已的村莊
還應該有灶堂里炙熱的喘息
當北風真把我吹成一塊石頭的時候
日子還是那樣與莊稼結伴同行
也許就有一株正在萌芽的小小草兒
把我以奔跑的姿態放倒在地上
蕓蕓眾生見證,沒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在北方,我裸露成散落的胎記
俯仰八方,有著鐵質的回聲
一顆感恩的心,雀躍在
祖國最東北的一角
我能感覺到歡娛在清晨醒來
沾著露水,洋溢著村莊的清醇
輕易地滑落,像一個風雨突生的季節
迎春花兒開啊,牛羊滿山岡
我內心藏著幸福
把金黃的種子不留絲毫遺憾地掩埋
讓時光的漣漪灌溉并且滲透
我端坐在故鄉像天空一樣晴朗
如果你能遺棄他鄉伏到我懷里
我會只對你一個人講
有那么一顆感恩的心
雀躍在祖國最東北的一角
蘆葦
她們與野花相輔相成
大地泛著綠波
如果沒有風,如果沿著河水的方向
就會有一群在夜晚走失的先人
言不由衷。她們說
這個季節適合懷孕
能讓莊稼在祖國的北部恣意橫行
她們收藏起風雨,彎著腰身
迎面遇到一位歸鄉的游子
她們說,此地是故鄉
一大片一大片的憂傷啊
我說出幸福,說出懷念
不可言說的鄉愁啊
我把生活細
數了三十個年頭
我把生活細數了三十個年頭
就像撫摸三十個孩子的誕生
從一開始,就有鐵的蒼勁
敘述的語言爍爍生風
從一開始,就有田野的廣袤
村莊的版圖上有花兒
他們把幸福傳遞,還有一些寬闊
不容質疑。再次提及三十這個字眼
就與幾十里的山路,山川和月
還有母親的臂彎有關了
三十個孩子擎三十盞燈
其中有一個我,在明天
披著滿身塵土,招搖著苦難
和殘留無幾的青春
突然一個你
他們說你在傍晚
踩著霞,影子在大地的一側
比草更低,顯現著茅屋一座座
比炊煙高出許多
指引著牛羊歸家的路途
從你到我是一個輪回
你的一些疼痛被我拾起
有春,有夏,有秋,有冬
這四粒鄉愁壓彎了你的腰身
我不說,他們也知道
你就是我,就是我的老父親
牽一匹烈馬,奔赴草原
因為向往而泣不成聲
歲月的瓦片在路上輾轉反側
我將要牽一匹烈馬,奔赴草原
別了村莊,別了母親,別了暮色
我會記得玉蘭縫補在木柵欄上的牽牛花
我和我的烈馬一起斷然前行
就像一枚渾圓的種子
抓緊在冬天來臨之前奏響一曲樂章
把燈光放大
就能看見故鄉
八月有多厚挑一盞明燈
在莊稼地里取出金黃的骨頭
手捧桂花的人啊
夜晚涼了風聲已經率先穿透
把燈光放大尋常的屋檐下
不需要呼喊就能看見故鄉
這巨大的混沌的模糊的
大地上堆積的糧食的光澤啊
春日有感亦或抒情
這些草木都活著
他們起伏,他們打動我
潛伏的腳步聲撞擊著,沖動著
我想寫下他們,從根開始
從嵌入鄉野的骨頭開始
蔓延并搖晃著的頭發終究沒有生銹
今春注定有一群青鳥歌聲嘹亮
注定有一枚種子與我結緣
涌泉村是我內心最高最美
的花園
涌泉村是我內心最高最美的花園
那里,春風還記得
你白皙的臂腕
樹木高聳,朗朗山色取之不竭
而新的一天已經來到
但我仍然可以繼續做夢
夢見門口的大石頭上
依然有你遺落的暖意
我需要用大半個秋天來臨摹你的青春
“你的長安街是否正在下雨”
我抿緊嘴唇,在這條泥沙鋪就的小路上
雖死猶生。在花園里
與一株青翠的玉米耳鬢絲磨到老
(選自《詩選刊》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