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來自湖南湘西的未滿18歲的龍清泉一舉奪得北京奧運會男子舉重56公斤級冠軍。這是90后少年首次在奧運會上奪金。從此,世界舉重將進入“后穆特魯時代”。
6分鐘、6次試舉,他改寫了中國隊H4年在該級別無奧運會金牌的歷史。國際舉聯主席阿讓對他大加贊賞:“這是個新時代的開始!年輕、有激情的中國人代表了舉重的發展趨勢。他成為繼穆特魯后最亮的明星。”
這個最亮的明星就是龍清泉。
把車輪當杠鈴舉
1990年12月3日,龍清泉出生于湘西龍山縣一個山清水秀的村寨。據他的父親龍光武說,小清泉在母親體內呆了11個多月才出生,剛出生的他手腳粗壯,十分有力。
龍清泉一家靠父親殺豬賣肉生活。每天清早,龍光武夫婦用板車推著豬肉到相距1公里左右的街上去賣。龍清泉放學回家時,經常幫父親推板車,而當父親把板車放好后,調皮的龍清泉又悄悄地把車推到馬路上,在寨子里兜圈子。他喜歡把板車兩個輪子卸下來當杠鈴抬舉起來。龍光武回憶,從那時起,小清泉就開始練就了一雙鐵臂。
小清泉特別愛吃肥肉和紅燒肉,龍光武每次殺豬賣肉都要留下一大塊給他。由于經常進行板車操練和吃肉,小清泉的身體長得很強壯,經常高興地向父親“秀”肌肉,“爸爸你看,我手臂的肌肉好發達啊!”。同村有個在縣體校任教練的叫向億紅,他經常摸捏小清泉的手腳和身體骨骼,后來對清泉的父母說:“這是一個舉重的好苗子,過兩年就讓他跟我走。”
龍光武說,清泉有個力大無比的祖母,背著300多斤重的東西能在山路上健步如飛,村里的男人都不敢和她比試;清泉的爺爺是附近十村九寨有名的大力士,年過六旬的他,扳手勁很多青壯年都不是他的對手。
龍光武在中學時代也是一個體育健將,在湘西紅巖五中的田徑運動會上,他200米短跑打破了州紀錄。1977年,15歲的龍光武參加了湘西州中學生運動會上的五項全能比賽,取得了優異成績。他在舉重上尤其有天賦,被當時的州體校舉重教練看中。可當時龍光武在縣水泥廠上班的哥哥每月工資只有39.5元,全部拿出也無法提供他每月40元的生活費,龍光武進入州舉重隊訓練的希望被貧困所擊破。
1999年3月,向億紅教練真的把正在紅巖鎮中心小學讀四年級的龍清泉帶到了龍山縣城。那年,龍清泉只有9歲,是所有隊員中年齡最小、個頭最低的學生,可他不但讀書認真,而且訓練十分刻苦,深受老師和教練的喜歡。當時,縣體育局的業余體校沒有場館,也沒有舉重器材,條件十分簡陋,訓練時,大家把竹管和廢棄的自來水管當杠鈴模仿練習。
不久,龍清泉被湘西州體校教練甘智悅看中,走進了該體校的舉重館。在教練的精心指導下,清泉成績進步很快。2000年,小清泉參加了湘西州第九屆運動會,可當時他的體重只有32.5公斤,沒有這個級別的對手,領導、教練考慮到清泉的成績,破例讓他參加了38公斤的測試,居然取得了好成績,并獲得了獎牌。
邊訓練邊撿廢瓶賣
第一次參加大型運動會就得到獎牌,這對小清泉來說無疑是極大的鼓勵。他開始了更加刻苦的訓練,成績也隨著迅速提升。2004年8月,在湘西州第十屆運動會上,年僅14歲的小清泉在男子48公斤級比賽中一舉奪得抓舉、挺舉和總成績3項金牌。
此時,龍清泉父母外出打工,在安徽宣城市涇縣的一個磚廠上班,月工資僅1000余元。為了減少生活開支,他們自己種菜和喂雞,生活十分節儉清苦。小清泉也很懂事,在州舉重基地訓練學習期間,每個月只向父母要250元,其中生活費是180元的最低標準。為了能有更多的零用錢,小清泉承擔了訓練場館的打掃工作,為的是把大家扔下的礦泉水瓶收集起來,等到有一定數量后,就用大袋子裝著到街上去賣給收廢品的。對兒子如此清苦的生活,龍光武總感到慚愧,覺得“沒有給他更好的條件”。
2003年,中國舉重隊到湘西轉訓,占用了體校的體育館,龍清泉這些小隊員只能隔著玻璃觀看偶像們訓練。后來成為龍清泉教練的胡常臨回憶說,龍清泉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當時的龍清泉眼巴巴地看著占旭剛等舉重名將,一臉的崇敬和向往。”
2006年,外出打工4年的父母回家過年,與甘智悅教練通電話后才知道兒子幾個月前就被選送到湖南省舉重中心訓練,龍光武一下子傻了眼:“那生活費怎么辦?”甘教練與他開起了玩笑:“你們哪還要兒子?一直也沒能來看看他!清泉早成為我們的兒子了,他的費用我們想辦法。”
因集訓一直沒回家過年,清泉從省隊往家里打來電話,向爸媽報喜,同時告訴家里,在省隊每月須900元的費用。這對每月只有1000余元收入的家庭來說難以承受,龍光武開始擔心起來。當州縣體育局得知龍清泉家里的困難后,決定把龍清泉作為一對一的資助對象,負擔了大部分生活費用,每月家里只要負擔300元就行。龍光武終于松了一口氣。
一張娃娃臉的龍清泉首次亮相全國比賽,是2007年10月在武漢舉行的全國第六屆城運會。當時,急于求成的龍清泉因開把重量過高,導致抓舉三次試舉失敗,早早退出了冠軍的爭奪,龍清泉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賽前基本上不給家里打電話,只是在賽后給父母說說情況,那次比賽后,情緒低落的龍清泉撥通了媽媽的電話,幾分鐘都沒有說話,媽媽猜到了原因,不住地安慰他,“兒子,你要堅強點!今后有的是機會,不能因為一次沒贏就和自己過不去……”
后來,胡常臨教練和龍清泉進行了一次長談。“小龍很內向,不像好多小孩那樣開朗,所以那次的長談是少有的。”胡常臨回憶說,師徒倆通過長談最終確定了目標:“56公斤級國內現在沒有領軍人物,龍清泉要拼一拼,先要戰勝國內的對手。”
龍清泉的這一拼,只用了5個月的時間。2008年4月,在全國錦標賽暨奧運選拔賽上,他以292公斤的總成績力克世界冠軍李爭和雅典奧運會亞軍吳美錦,敲開了國家隊的大門。
“進了國家隊后,我感覺奧運會離我不是很遙遠了,”龍清泉說。7月初,國家隊終于決定,放棄狀態不佳的另一位名將,派龍清泉參加奧運會。
入選奧運會參賽名單后,龍清泉把自己的QQ簽名改成了“舉出世界,舉出未來”,他說這是一種自我激勵。
賽場上的調皮冠軍
8月10日,奧運會開賽第二天。
一大早,龍光武夫婦就把家里打掃得一塵不染。晚上7時多,近百名鄰居好友擠進龍光武家里,靜靜地等待龍清泉在電視上出現。
龍清泉出場了!他面帶笑容,揮了揮手 信心十足地亮了亮手臂的肌肉。“嗨!”隨著一聲號子,龍清泉把132公斤的杠鈴抓起后,輕松地舉過了頭頂。頓時,電視機前的掌聲和比賽現場的掌聲融在了一起。
20時26分,龍清泉再次走上臺,搓了一把防滑粉,在提起杠鈴之前,眨了幾下眼睛,他那調皮輕松的樣子,讓龍光武笑出了聲:“這孩子還是老樣子!”隨著一聲大吼,龍清泉把160公斤的杠鈴挺舉過頭!
盡管龍清泉最后一舉沒能將164公斤舉起,但雷鳴般的掌聲依然響起,因為龍清泉已經以292公斤的總成績獲得了此次中國奧運軍團的第四塊金牌,并以132公斤的抓舉成績打破世界青年紀錄。
“他不系腰帶,不帶護具,就這么晃晃悠悠跑過來比賽了。”湖南省舉重管理中心書記、悉尼奧運會女子舉重冠軍楊霞在央視解說時的這句話成為一句經典。楊霞在賽后說,龍清泉幾乎沒有大賽經驗,沒有知名度,他就是一個“草根冠軍”。
人們稱龍清泉是一匹真正的黑馬,用天才一般的表現橫空出世,曾在這一項目上無人能及的土耳其舉重神童穆特魯是龍清泉心中的偶像,對于沒能與偶像同場競技,龍清泉感到很遺憾,他賽后堅定地說:“如果有機會遇到穆特魯,我想我能戰勝他。”
龍清泉奪冠后,獲得過羽毛球奧運冠軍的龔智超在博客中寫道:不拋棄,不放棄,90后少年龍清泉做到了,等待他的,將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目前,湖南一所大學有意招龍清泉入校就讀,并且已經與湖南省舉重運動管理中心取得了聯系。湖南省舉重隊希望,這個讓湖南人民為之驕傲的好小伙,能在技術和文化兩方面都有所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