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裸睡。褪去依附在身上的衣裝,在舒緩的音樂中沖個涼水澡,然后不著一縷地往大床上一躺,無拘無束地鋪陳四肢;然后欣賞著細膩的肌膚,熟透的身體,在悠然而生的自我陶醉感中沉入夢境。
我懷疑,我可能是個典型的自戀狂。告別少女時代后,我一直為自己擁有一張風情萬種的臉蛋,一副凹凸有致的身體而驕傲。走在街上,我能感覺到無數(shù)屬于男人的眼球——貪婪的,艷羨的,想入非非的眼球,在我的脖頸與足踝之間滾動。但,我對他們毫無興趣,甚至有一絲厭憎。
一個只關(guān)注,或者貪戀女人身體的男人。絕不值得我付出愛。盡管我的職業(yè)并不高尚:晝伏夜出的鋼管舞女郎。
驀地,一陣刺痛襲來,睡意全無。我低叫著跳起。
天,我竟然一覺睡到了黃昏,而且。窗紗忘了拉下!一只只可惡的蚊子鉆進來,圍著我光裸的身子盤旋,冷不丁地來一次俯沖。 “親”上一口。
我慌忙套上睡裙,抓起毛巾撲打。突然,門鈴大作。
誰?這間房子是新租的,沒有人知道我住在這兒。我猶豫著打開門。不料,一個男子不顧我的推搡,強硬地擠進來。寶貝,你搬家怎么不告訴我一聲?讓我好一通找!
你出去,我不認識你……
話未出口,男子猛地捂住我的嘴巴,回身踢上了門。
流氓?暴徒?強奸殺人?一連串可怕的詞語瞬間從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我惶惶地抱攏雙臂護在胸前。本能地后退了兩步。你……你想干什么?
“啪!”
一聲脆響。男子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肩上。一只蚊子當場壯烈犧牲。他看看橫尸掌心的蚊子,又看看衣著暴露的我,笑了:你在飼養(yǎng)蚊子?
少廢話!你快滾!再不滾我可要報警了,告你私闖民宅!我拿起手機,發(fā)出警告。
報警?你能說清這兒的位置嗎?據(jù)我了解,這兒距離最近的派出所也有二十分鐘的路程。男子拿起蠅拍,邊打蚊子邊說:別怕,我叫家晟,林家晟。我不是壞人。壞人能幫你消滅蚊子嗎?再說,壞人哪有長我這么帥的?
男子說的沒錯。他的確很帥,很健碩。露在背心外的肱二頭肌和胸大肌形狀飽滿,堅實有力。算得上是標準的“肌肉男”。
看著他那一身肌肉,我無奈地放棄了報警的念頭。他要想強暴我,幾秒鐘就能迫我就范,我絕無逃脫的可能。
你到底是誰?想干什么?
我說過了,我叫家晟。我來替你打蚊子。對了,你叫蝶蘭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吃驚地問:我們認識嗎?
家晟沒有回答,不緊不慢地說:女孩出門,喜歡化妝,可大多數(shù)化妝品中都含有硬脂酸,很受蚊子的歡迎。’你應(yīng)該選用富含檸檬草油和香葉醇成分的牌子。那樣的話。男人喜歡你,可蚊子會討厭你。還有,盡量不要穿深色和紅色的裙子。因為蚊子具有趨暗的習性。最佳的著裝是白色。你每天的活動量大,新陳代謝快,也是蚊子青睞你的理由。平時吃點維生素B1,既美容又能抵御蚊子的進攻……
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我快被他搞蒙了。
家晟拉上窗紗,向我走來。完了,他要行動了!不要,不要啊—_我驚恐地退到床邊,再無處可躲。他撲了上來,山一樣魁偉。
與其承受痛苦,還不如享受快慰!我索性不再躲避。然而,面對我高聳的胸,泛濫著誘惑氣息的胴體,他卻沒有攻城掠地。只是奪走我的手機,按下一串數(shù)字。他的手機嗡嗡地響起來。
蝶蘭,你記住,只要我打給你的電話,你必須接聽!家晟神情嚴肅地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Hot吧是我工作的地方。光怪陸離的燈柱下,迎著一束束熱辣辣的目光,我踏著迷亂勁狂的旋律夸張地扭動腰肢。搖擺臀胯,然后踩著滿地的鮮花走回更衣間。接過老板遞過的鈔票,回家。一天跳上三個小時,收入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
這天半夜。當我走進樓道的時候,手機鈴聲不失時機地響起來。
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家晟的。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你以為你是誰?莫名其妙!我嘲諷地一笑,沒有接。任由《披著羊皮的狼》的鈴音一遍又一遍地回響:“只求你讓我靠近,讓我愛你相偎相依。我確定我就是那一只披著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獵物是我嘴里的羔羊……”開門。脫衣。沖涼。裸著身子走來走去。鈴音一直在響。十遍,二十遍,不知唱了多少遍,“咚咚”的砸門聲傳來。
是家晟。他急切地喊:蝶蘭,蝶蘭,開門……
我坐在沙發(fā)上捂著嘴笑。有本事,你把門板砸爛,或者撬鎖!
蝶蘭,蝶蘭,你還好嗎?你回答我!
我默不作聲。一個自以為是的神經(jīng)病,懶得搭理你!
十分鐘后,我聽到了撬動門鎖的聲音。壞了,家晟要進來!我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慌張地按下了三個數(shù)字,110。可剛剛接通,還不等我求救,家晟已經(jīng)沖了進來!
“啪——”
這一次。響亮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臉上!
家晟打了我!無緣無故,無親無愛,甚至素昧平生的家晟竟然打了我!
你個混蛋!你有什么權(quán)利打我?醒過神,我近乎瘋狂地撲上去,抓撓,撕咬……家晟一動不動地站著,不躲不閃。我長長的指甲劃破了他的胸膛。他的臉頰,我的牙齒咬破了他的手臂……從小到大,我的父母都沒有打過我,你算什么東西?
打夠了,罵夠了。也哭夠了,家晟的身上已經(jīng)傷痕斑斑。我累得跌坐在地,寬松的睡裙也松開了吊帶;胸前的萬千風光活靈活現(xiàn)地映入他的眼簾。他怔怔地盯著我,嘴唇翕動了一下。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你最好快滾!滾!
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我全然忽略了我的沖動可能會引發(fā)他的狂暴。如果他施虐,試圖占有我,我身體的每一寸土地都會成為他縱橫馳騁的王國。
家晟沒滾,依然皺著眉緊盯著我的胸脯,喘息愈來愈重。他俯下身,一手托在我的腋下,一手托在我的膝彎,把我抱起來。搖晃著身子走向臥室。剎那間,我似乎被來自家晟體內(nèi)的那一股陽剛之氣,還有他手臂上的道道血痕迷暈了,不再掙扎。他把我平放在床上,溫熱的嘴唇貼上了我的耳朵。
蝶蘭,聽話。不管外面發(fā)生什么,千萬不要出去。好嗎?
他的聲音里很輕,很清晰,含滿無限溫柔。
外面?難道……外面會有重大的事情發(fā)生?真的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家晟胸部中刀,被緊急送往醫(yī)院,進行搶救。
萬幸的是上蒼有眼,鋒利的刀尖緊貼著心臟刺過,沒有傷及要害。家晟活了過來。而我此刻才明白,我差一點落入魔窟。成為任人宰割的軟弱羔羊!
租住在我對門的,是由三個男子組成的色情犯罪團伙。他們物色到身材火辣的單身女子后便暗中跟蹤,伺機綁架,并逼迫拍攝色情錄像,上傳到黃色網(wǎng)站,從中牟利。家晟是市公安局的警員,摸底時差一點被發(fā)現(xiàn),于是借口我是他的“寶貝”,闖入了我的房間。事后據(jù)犯罪分子交代,在Hot吧他們就盯上了我,是家晟的突然出現(xiàn)打亂了獵捕計劃。我和家晟的吵鬧引起了他們的懷疑,于是想撤,家晟只好孤身攔截……
對不起,對不起,你怎么不告訴我?我伏在家晟的病床前,淚流滿面。
這次行動屬于機密,不能泄漏。家晟看著我,用微弱的聲音懇求:蝶蘭,你能答應(yīng)我,不要再去那種地方跳舞嗎?
我緊咬著嘴唇,使勁點點頭。就在家晟接受手術(shù)治療的時候,他的同事對我說,一年前,他的女友也喜歡跳舞,不想被這幫禽獸盯上,并實施綁架。后來,不堪忍受折磨的女友瘋,了,從五樓跳了下去。從那一天起他就發(fā)誓,一定要親手抓住罪犯。他給我打電話,我一直沒有接聽,他擔心得要命,匆忙趕來。由于天黑,不慎扭傷了腳。如果不是有傷,身手靈活、受過系統(tǒng)軍體訓練的他絕不會被刺中……
這時,負責照看家晟的警員手機急促地響起。接完電話,他無奈地說:家晟,又有任務(wù),我不能照顧你了。我回去讓隊長派人……
不必了。讓我來照顧他吧。我擦干眼淚,誠懇地對家晟說:如果你愿意,我會天天陪著你,照顧你。
家晟沒有說話,只是像昨晚一樣緊盯著我的胸口,眼神有些迷離。我的臉騰的紅了,窘迫地嬌嗔:你看什么?都看好幾次了還沒看夠?
家晟孩子似的笑了,悠悠地說:我的女友胸前也有一顆痣。很美。
是的,很美。美的不僅僅是痣,還有一段奇妙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