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掌心里的愛情寫滿我的卑微

1 每顆深夜呼吸的靈魂都寂寞

我從來都是一個很容易專注于某件事情的女孩子。比方說十字繡，比方說收集各式各樣的煙盒，比方說收聽固定電臺的午夜節目。

所以，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左翼的。或許是在收聽他節目的過程中慢慢被他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所俘虜，一點點地滲入血液，侵蝕，又或許這些都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我知道。電臺播音首先就是要有萬里挑一的好嗓音，這和模特一定要有好身材，商店里的售貨員一定要有迷人的微笑是一樣的道理。可是我還是不可救藥地迷戀上了左翼的嗓音。

我經常零晨三點的時候安靜地蜷縮在沙發上聽著左翼講述一個又一個的愛情故事，鋪展開那些清清淺淺的憂傷或者喜悅，仿佛是在和一個多年的老友交談，那個時間，所有的陰郁都會在他溫和柔軟的嗓音里消散。

曉玲搖著頭說楚青你正常一點吧。早些睡覺。我唇角勾起淺笑，伸了伸腿腳，換個姿勢繼續聽，一邊飛快地按動手機鍵盤。發送此時的感觸。

曉玲說我有毛病，是呵，我想，我一定是有毛病，左翼應該是如此溫婉美好的男子，那只是我的一個夢幻，某種寄托而已。像我這樣的女孩子，為了生計在酒吧里工作至零晨兩點，像只游魂的夜貓，原是不該有幻想，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若然有交集，也只是每個零晨三點到四點的時間里，我們共同在感受某一個愛情故事，某一種心情。

2 安撫了我一整個冬天的孤寂和寒冷

當我看到署名為左翼的短信之后整個人仿佛傻掉了一般，看著蓋在身上的毛毯滑落到地上，一瞬間的失神和無措。

他說，以后可以把感觸發到他的手機上。我拿著手機興奮地在沙發上跳來跳去，曉玲從房里蓬頭垢面地走出來說你再蹦我就把你綁外邊電線桿子上吹風去，我嘿嘿笑著回到沙發上繼續聽節目，曉玲無奈地看著我說，楚青你完蛋了。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曉玲這么說的時候我的眼睛突然就酸了一下。從張允離開之后我已經多久沒有放任自己的感情去喜歡一個人了。

三年前我19歲，高考落榜，和同村的曉玲跑到城市里打工，沒有學歷和工作經驗，只好到某所酒吧工作，每天晚上煙行媚視含笑周旋于不同客人之間，還要防止被占去了便宜。張允是一家公司的營銷經理，有著出色的外表和能力，從未輕薄過我，相反，每次都是將我喊到包間陪他一起聊天唱歌，反倒解除了我的很多麻煩，雖然老板娘不滿，卻也不敢得罪他這樣的常客。

我以為我的愛情可以有個依靠，所以當張允告訴我他要結婚的時候，我的頭頂仿佛炸開了一個霹靂，他說他不可能娶一個酒吧女，他說我可以做他的情人。我很干脆地跟他分了手，然后他就再也沒有出現。

三年了，我掙了不少的錢，寄給家里，供弟弟念書。只是關于愛情，再也沒有碰觸，因為我知道，愛情是一個巨大的傷口，讓人痛到無法呼吸。

我開始變得卑微，因為愛，所以整個靈魂都變得卑微。我聽左翼的節目，聽都市里那些悲歡離合的故事，幻想愛情的存在。

左翼的嗓音仿佛有催眠的魔力，安撫了我一整個冬天的孤寂和寒冷。

3 林哲白，我可不可以靠近你

那個深夜，我知道了左翼的真實姓名，林哲白。

更多的時間里，我都在發短信給我的林哲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已經叫他我的林哲白。我想，我是真的如曉玲所說那般，無可救藥。

我一直試圖控制自己的情感，可是我總是輕易地在林哲白的只言片語中淪陷。他的短信，哪怕只是短短的幾個字，都能讓我感到心安。我亦感受到林哲白對我的情感，那樣的依戀，依戀到我們都恐慌。

這個城市的楓葉開始飄下的時候，林哲白說，楚青，我想你，抑不住的想念。那個時候我因為感冒在打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痛，對著手機流了一手心的眼淚。

林哲白，我可不可以靠近你。林哲白，我可不可以像你思念我一般思念你，林哲白，我可不可以不顧一切地喜歡你。我的自言自語像是某種咒語在很多個深夜里開出妖嬈的花朵。

我說。林哲白我想見你。我想不顧一切。

七夕的時候林哲白手持百合像是天使一般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看著一如想象中一般溫文爾雅的林哲白，喜極而泣。林哲白對著我溫和地笑，那個時候，廣場有人在放煙火，我看著挺拔俊朗的林哲白，聽見幸福炸開的聲音。

林哲白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楚青，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愣住，臉紅得宛若熟透咱勺櫻桃。我說林哲白你的聲音有一些變化了，是不是感冒了。林哲白說沒啊，或許電臺里的聲音經過處理會有一些不一樣。我看著林哲白嘿嘿地傻笑，林哲白揉著我的一頭短發一直叫我傻丫頭。

4 你始終中我觸不到的憂傷

林哲白會在下午睡醒之后給我買來我最喜歡吃的小蔥油餅，會在走路的時候牽起我的手，會每隔三天給我送一束鮮花。

那些日子，盛滿了我所有關于幸福的想象，連曉玲都說我是撞大運了。只是深夜的時候聽林哲白的電臺節目，總能感覺他的情緒越來越低落。我問林哲白你怎么了，他說沒什么，這些是臺里安排的節目，以后不要聽了。早些睡。

我看著笑得一臉明媚的林哲白，咧開嘴角。可是我總感覺林哲白有什么事在瞞著我一樣，總感覺某些時候林哲白突兀的陌生。

那個深夜，無法入眠，聽林哲白的節目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見他，于是煲了熱熱的湯，打車到電臺大廈樓下，想給他一個驚喜。

林哲白從大廈走出來的時候愣了那么一瞬間，我欣喜著撲了過去。他有些尷尬地跟同事說再見，我看見他的同事，臉色些微的蒼白，嘴角強擠出一絲笑意，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那個人臨上車前說了句再見，那句再見讓我渾身一個激靈。左翼。我確定，左翼的聲音。我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林哲白從后面攬住我，楚青，我們回家。

一路上看著林哲白的臉，我突然覺得陌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車子里的氣氛有些僵硬，林哲白突然開口說，楚青，我給你介紹份工作吧，在一家超市做導購，別去酒吧了。我覺得自己仿佛溺水一般，呼吸都無力。兩個月以來我一直都瞞著他我在酒吧工作的事情，我只是想再掙些錢然后換一個體面些的工作。原來，他一早已經什么都知道了。

那么剛才那個應該就是左翼吧，是不是他也已經知道了。林哲白只是代替他跟我在一起吧，原來自己根本是一廂情愿。左翼，那個男人，他是不是看不起我，他始終是我觸不到的憂傷。

5 我們的相識，原本就是一場錯誤

林哲白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沒有跟我解釋，我也沒有再問，只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再也沒有管林哲白叫過左翼，我知道，左翼是另外的人，左翼是我會慢慢忘記的人。我在等著時間可以讓我和林哲白慢慢的幸福。

直到那個穿著巴黎春天的裙子，提著限量版LV女包的高貴典雅的女人出現。她的眼神里含著委屈和怨怒，你不配跟他在一起。就那么簡單的幾個字，將我原本苦心經營的幸福打落得滿地碎片。

林哲白把她拉走，喜歡他很多年的女子，他不愛，于是，再美也看不進眼里。他們的背影看起來如此契合，那樣的登對。是啊，我算什么呢?

我沒有聽林哲白的解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不應該欺騙我，他不是左翼，既然已經有了欺騙，在一起又有什么意義?我們的相識，原本就是一場錯誤。

再見。林哲白。再見。左翼。

我在心里默默地說著，轉身離開。

6 這一場戲，我是最不堪的角色

當那個清瘦冷峻的男子喘著粗氣搶過我的行李時，我正準備離開這座城市。

別走，楚青，他喊著我的名字，低沉嘶啞的熟悉嗓音讓我渾身的血液跟著沸騰。我震驚地看著他，左翼，脫口而出的名字將我打在原地，移動不了半分。

他看著我，臉色慘白，楚青，別走。

我愣住。轉身看到朝著售票大廳跑來的林哲白。

林哲白說，楚青，對不起，我不是左翼。

林哲白說，他和左翼是同時喜歡上我的。林哲白說，左翼給我發了一整個冬天的短信。林哲白說，最后見面的時候，左翼退縮了，將我讓給他。

我冷冷地沒有回答，不知道他們要演什么戲碼，我這樣拙劣的觀眾，也只能被耍得團團轉。

左翼突然握了我的手，對不起，楚青。我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像只風箏一樣在我的面前慢慢倒下，我開始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

7 基翼，我們一起幸福好不好

林哲白說，左翼有先天性心臟病，不能劇烈運動，不能受刺激。

林哲白說，楚青，你知不知道，左翼因為你變得多么自卑，你知不知道，左翼有多喜歡你，他不敢和你在一起，他害怕拖累你。

左翼知道我也很喜歡你，所以要我和你在一起，他不敢，他不敢你知道嗎!

直到剛才，聽說你要離開的消息之后，我看著他不要命地跑來追你，我終于知道，原來他根本放不開你。

林哲白看著我說，楚青，如果我先遇見你，那么，我一定不會放手。

我看著懷里的左翼，眼淚淌得一塌糊涂。原來，每個陷入愛情的人都會變得不自信，變得怯懦，變得卑微。左翼，你是全世界最傻的大傻瓜。

那么左翼，你快些好起來，我們再也不要卑微了好不好，我們要一起幸福好不好。左翼，左翼，我們一起幸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