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妹她大哥,一次去拜訪國務院總理王安石。等待接見的工夫,看到書案上寫著半首詩:“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世界上當大哥的,有時候都免不了愛逞個能惹個禍啥的。這位蘇老大,也是手比較欠,一時興起,就提筆續了兩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說與詩人仔細吟。”他這是諷刺王安石,難道連菊花耐寒也不懂嗎?后人有詩道:“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說的就是菊花,看來這個“王二直杠”的學問很不扎實啊。蘇老大走后,王安石看見了他的續詩,就奏請萬歲爺,把蘇老大貶到黃州,當了個武裝部副部長,副縣級干部。蘇老大懷恨在心,認為這是王安石嫉賢妒能,公報私仇。轉年重陽佳節,蘇老大去后園賞菊,一進園內不禁大吃一驚,只見滿地落蕊而枝頭空空。咨詢了當地朋友,才知黃州菊花是落瓣的。蘇老大恍然大悟,王安石貶他來黃州,是給他上“藝術與生活”課的,真正學問不扎實的,是自己啊。蘇老大畢竟是個做大哥的,坦蕩地向王總理承認了錯誤,從此創作上更加踏實認真,開啟了一個中國文學史上著名的“黃州時期”。
上面這則小故事,是很多同學都知道的。今天再講一遍,不是為了告訴大家各地菊花的脾氣秉性不同,也不是要告訴大家“藝術來源于生活”,而是要公布一項本人的最新科研成果:王總理的那兩句詩,說的乃是當今社會的股市!
公元1929年10月24日,星期四。紐約證券交易所。早晨一開盤,就跟以前的每一天一樣,充滿了帝國主義的繁榮興旺景象,股指堅挺,成交迅捷,人山人海,鮮花盛開。忽然,一陣西風吹過,股價莫名其妙地開始下跌。到上午11點,人們像瘋了一樣競相拋盤。到11:30,股市完全失控,一浪接一浪地狂跌。不到一個小時,10人自殺!隨即股市崩盤,千萬人頃刻之間傾家蕩產,自殺成風,沒自殺的也喪魂落魄,生不如死。就連20世紀最著名的經濟學家凱恩斯,也賠到了破產的邊緣。隨后就是整個資本主義世界的大蕭條,隨后就爆發了“九·一八”“一·二八”、第二次世界大戰和朝鮮戰爭。直到“三八線”劃定之后的1954年,美國股市才恢復到1929年的水平。這就叫“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這股1929年吹起的西風,吹落的何止是黃金,還有幾千萬人的生命和幾十億人的幸福啊。
公元1987年10月19日,美國股市又一次崩盤。3小時內,5000億美元人間蒸發,美國當年國民總產值的1/8消失了。然后狂風吹遍世界,全球損失超過二戰總損失的5倍,史稱“失控的大屠殺”。此后的日本股市災難和東南亞金融危機,同學們可能記憶猶新,我就不多講了。單說王安石總理的故鄉,1996年12月16日,《人民日報》發表特約評論員文章《正確認識當前股票市場》,隨即連日跌停,全體股民三天前的財富眨眼縮水,有的根毛不剩。2001年,80%股民被套牢,基金凈縮水40%。2008年……我就一句也不用講了。
股市能讓人一夜暴富,也能讓人一夜破產。正像有人依靠罵人一夜成名,也因為罵人而遺臭萬年。為什么股災一來,就摧枯拉朽、無可抵御呢?經濟學家社會學家做出一萬種解釋,但是王總理只有一個解釋:紙上的富貴是靠不住的,那不過是一串數字而已。一個正經人,不好好種地,不好好織布,不好好煉鋼,不好好修路,不好好讀書,不好好練武,整天在股市里“押大小”“擲骰子”,那用我們東北話說,叫“沒正事兒”。
真正強大的國家,不是用紙上的數字說話的,不是用金融賬目和外匯儲備說話的。真正強大的國家,是用“實業”說話的,是用海一般的糧食、山一樣的鋼鐵、鋪天蓋地的汽車飛機和劈波斬浪的航空母艦說話的。那些王二直杠的老鄉們,一旦那點泡沫破滅了,紙上的“奧迪”、標志消失了,還剩下點什么呢?
所以,蘇老大的兩句續詩,也頗有幾分啟迪的:秋花不比春花落呀,咱不能腰里別著個死耗子硬充打獵的,胡亂跟人家比呀,要是咱的滿紙富貴都給一風吹了,“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這里,可能用得著放翁老師的那首詩了:“櫻桃好吃樹難栽,不下苦功難發財。紙上得來終覺淺,一風吹散滿地哀。”
(摘自《新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