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純情
諸神細嚼后將你吐向四方
大地懷抱著你深入泥土
河流從遠而來悱惻在你身旁
溫暖著你養育著你矚望著你
當春天的少女奔跑成人間
拯救生命的河流
純情的基因已在血中
潺潺成河的女祖先
被沉默與單純刺瞎的雙眼
看不見命運之繩在懸崖上緊系
天空讓你棲居洞穴
這荒涼的猿洞
智慧和語言是幽幽的磷火
亡魂的淚水也在火光中流淌
夜色將你安置夢中
在這座死寂山中風雪交加
在悠遠和茫然的時間中
含淚著一顆靈魂
昏沉著一個人間
在宇宙蔚藍的笑顏中持續著
靜靜的大地淚積成鹽
不眠之魂的呼號
用怎樣的悲歌與聲響
讓你從夢中驚醒
從麻木中感覺腹中的胎悸
人類的女祖先她蒼白而清瘦
依在夜色懷中嬌小美麗
荒涼的山河與家園
枕在她的顱下
身邊站滿破敗的村莊
在西風中漂泊
風雨中站起的嬰啊 和牛犢一樣
在不幸與卑賤之中舔著哭聲
記憶和故鄉的方向
母親和襁褓的蹤影
乳水和陽光的美味 和淚水一樣
像在用四肢召喚他們
那些屬于嬰們的空間與搖籃
而我已被斜置在亂石叢中 裹著落葉之衣
觀望生靈與江山 傾聽他們失常的心律
一種茫然與拒絕的表情 射進我尊嚴的骨肉
仿佛神祗在宣告
這里沒有你的席地 更不是你的家鄉
我顫抖與奔流的血
像在用火焚燒自己被注定的命運
膝行 我的著詩之態 從這時形成
我的墨水 血 冬天的火把
生出翅膀 由此而展翼
由此而擇定古道和西風 懸崖與海底
一路殷紅而不悔的詩歌
變成我永恒的靈魂與骨髓
是由于猿的一滴清淚
這古老的液體使我難忘
土地的液體使我焦慮
它嗚咽的液體呵 苦澀的液體使我悲慟
我啜泣的聲音落在春夜
一樹青梅掛了一個世紀
大地雙手捧著天空和未來
神祗和后人呵 你們該怎樣品嘗或下咽
不幸而忠誠的詩人
愛在石頭中燃燒 血一樣赤熱
在殘陽如血的大地上
是篝火與純情的婚禮
燈盞用點亮的方式祝福我與漂泊的慶典
光芒簇擁著我們 推搡著我們
那些壯麗的開始
命運的輪回
母親你漸漸隱沒漸漸涂上神話的油彩
想你的只有血液中的元素
還有那具裸體記憶中深埋的失敗
我抱著這鮮艷的親人站在雪峰
嬉看先知紡織的預言珍貴的唾液
一滴無辜之水負荷著他們的空虛與繁殖
漫延的雪映照我孤獨又亮麗的童貞
他們于我的眼中分裂擂動的饑餓
在天梯上追逐獵物在清理傷口的間隙
我看見那里的內臟在馬廄里流淌
偉大的先知在預言我時卻被我預言
他們將收拾起自己的聲音裝載自己
一個歸宿將在禿鷹寬敞紅亮的胃中奠基
此時盲目一直在御道上行走
一條黃絹金色而神圣的旨令在行走
幽藍又秘密的行動在行走
我手持樹葉的燈照見三位美女
劈開通往我生命的大道灑下深色的石子
散發著芳香與幸福的氣息呵
低低的聲音像一片青稞
我被呼喚被勃發抒情之才 羔羊般一路抒唱
命運三女神呵我的親人我詩歌的星辰
是原始部落嶄新的精神
面朝荒涼的生靈展翅飛舞
我背負的巨大懷疑剎那消失
仿佛看見蔚藍的命運與前途在遠方招手
甩脫先知的聲音復雜的唾液仍在不停地阻擋
我被沖動推入巨大的狂潮
一身骨頭在體內發號施令面對人類與我
命運的磨盤已耗盡祖先的意志
聽見聲響就像聽見高粱無奈地嘆息
理智的冰早已融化在抉擇的卵石上
我已無法站穩終于邁上這條大道
一片芬芳撲入懷中我像春風一樣自由于花叢
剎那間腳的力量被另一種力量逼向膝蓋
羽毛暗示我一個行姿一句啞語
從土而來的生靈必須泥一樣貼地而行
我該怎樣行走怎樣向前
群骨尖叫惟有膝骨為全體的生存匍匐而行
膝行與逃離
跟著古老的膝痕摹仿著行姿
讓思想的寒光與幻想相愛
任他們幽會于顱中蕩舟于脈道
我無動于衷有一連串的浪漫落滿道上
仿佛看見一扇光明的門敞開在終點
在第三塊石級上命運女神微笑
空氣和云部落與時間攜著自己的時代微笑
御者坐在太空中心欣賞溫馴形成的過程
這江山紅遍的奇跡娛樂一樣得來
興奮四處放射勝者的異彩在每塊石級上流淌
而由膝蓋教養的兒子被抽去鐵質后
習慣為御者弓身如鞍或自撻討恩
然后被命名為奴才 安置到囚車與馬鞭下
這些被膝骨誕生的種籽被娛樂催萌的芽
被皇天與厚土默契成就的花
人類分享著她不敗的芳香 一種分子
活在我體內使我無法擺脫或背叛的傳統
正在催促我向第四塊石級膝行
一種古老而犀利的聲音在石內炸響
一股腥味噴涌而上幻想被點燃
我被碎石擦亮的雙眼看見一具骷髏
在一件衣袍內竊竊冷笑在太空中心
他消失的興奮與平靜空曠了我仰望的終點
一位牧女持鞭而來抽打我還沒有褪盡的猿味
使寒光重回的思想拋棄幻象和誘惑
羞愧的身心緊抱大地
天空之王
你搶占了人間的故鄉
撕毀了自約于眾生的日期
判決他們的不貞
你守候著他們的末日與泥土
成為滾動在你掌中的山河
你要做人類最初與最后的主宰者
和世界惟一的王
你手持天堂和地獄的鑰匙
從此天空飄滿生命的紅塵
和許多亡魂的幻想
你在洗去圣者膏油的那一刻
食用著他們的愛情與青春
他們是你指定的圣餐 無饜之后
使你高度的顯赫日益聚增
顯赫 被數千年盲目的生命高舉到無極之地
他們無奈地殉情 為了你
永恒的生命或者短促的恩賜
他們是人類愚昧的幻想者
他們離棄親人 背叛籍地
和所有在家做夢的孩子一樣
以此夢 作為獲得的家園
盲目的崇拜者 盲目的靈魂
以夢境為路的盡頭
天空之王的圣殿早已備好裝載生命的囚車
他將抽去你們的思想 腐爛你們的肉體
千年萬年將你們玩弄成一堆石頭
一個天體的頭銜使你們以星星的聲音
向他傾抒著盲目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