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確定性繁榮

不確定性已經成為當前世界經濟情勢的關鍵詞。今年來自全球經濟資訊幾乎都是負面的：全球化的通脹讓各國央行進退失據，次貸危機拖累美國銀行接連倒閉并可能引發世界經濟衰退……

尤其讓人憂慮的是，類似的金融危機和經濟衰退并不是第一次出現，經濟發展總是遵循“繁榮、衰退、蕭條、復蘇”的規律循環往復，而且經濟現象一次比一次復雜，解決起來一次比一次困難，換句話說，經濟波動的不確定性一次比一次增強。

能否想辦法減少不確定性，從而熨平經濟波動，保持國民經濟的平穩、協調發展呢？準完全信息狀態下的規模需求理論給出了一個答案。

不確定性：宏觀與微觀割裂

不確定性，經濟學中指經濟主體對于未來的經濟狀況（尤其是收益和損失）的分布范圍和狀態不能確知。這種不確定造成微觀經濟和宏觀經濟相互割裂。

微觀：資源難免被浪費

科技的進步，大大提高了生產力，社會商品的數量爆炸性增長，替代品也層出不窮。

商品數量的暴漲，意味著消費者選擇的可能性大大增加。這就使得消費者的偏好越來越被放大，價格不再是唯一標準，導致消費需求的范圍和層次越來越難以統計和預測，不得不細分市場，但也于事無補。最后的結果就是產能相對過剩，買方市場到來。但是供給具有剛性，房子蓋好了，如果賣不出去，拆掉也不能把鋼筋變回鐵礦石了。不確定性必然產生資源浪費。

今年我國社會商品零售額增長勢頭強勁，部分彌補了凈出口增長下降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但是其代價是數倍的產能浪費。比如全國啤酒市場年總銷量最多4000萬千升，我國啤酒總產能已經超過5000萬千升，導致啤酒價格完全扭曲，而企業為搶占市場，不得不全力鋪貨，絲毫不敢減產。

宏觀：調控子彈變皮球

為糾正市場之手的偏差，政府采用宏觀調控政策，對國民經濟總量進行調節與控制。但是由于經濟體越來越龐大和復雜，宏觀調控目標實現的難度越來越大了。以前出手調升利率，股市會應聲下跌，企業也會減少盲目投資，但是現在情況變得錯綜復雜，再也不能立竿見影了。政府猜想人們接受到宏觀調控信號后會如何行動，人們也會進行猜想的猜想，從而準備相應的對策。猜想來，猜想去，還是不確定。

這就使得宏觀調控政策的有效性大打折扣，在政策從宏觀向微觀傳導的通道上，彎道越來越多，阻礙越來越多。如果宏觀調控政策以前如同子彈，那么現在就如同皮球，發出去后將遭遇各種反彈。

協同：增強確定性因素

有的經濟學家強調“看不見”的市場之手，有的經濟學家強調“看得見”的政府之手，但是無論是誰，都希望兩只手互相配合。現在的問題是，不確定性使得微觀市場之手和宏觀政府之手雙雙失靈，甚至左右互搏。而且無論選擇哪只手，都不可能直截了當地解決問題，當然也無法選擇砍掉哪只手。

所以我們只能選擇在兩只手之間建立一座通暢的橋梁，一種協同的機制。這就是為什么要增強微觀經濟與宏觀經濟的確定性。

傳統理論：從確定到不確定

從經典力學到量子力學

在牛頓經典力學中，可以用質點的位置和動量精確地描述它的運動。同時知道了加速度，甚至可以預言質點接下來任意時刻的位置和動量，從而描繪出軌跡。運用這種理論，我們能夠解釋蘋果為什么落地，也可以計算出宇宙飛船的升空軌道。

但在微觀物理學中，量子力學告訴我們，如果要更準確地測量質點的位置，那么測得的動量就更不準確。也就是說，不可能同時準確地測得一個粒子的位置和動量，因而也就不能用軌跡來描述粒子的運動。所以只好采用概率分布的密度函數“電子云”，來替換傳統理論的“電子軌道”。這就是測不準原理，或者叫不確定性原理。

我們發現，經典物理學是確定的，量子力學是不確定的，因果論變成了概率論。類似的演變也發生在經濟學理論發展史上。

從古典經濟學到信息經濟學

從亞當·斯密開始，到李嘉圖，再到馬歇爾，古典經濟學理論完全依照牛頓經典力學方法來建立。從“理性人假定”和“完全信息假定”出發，將經濟世界的不確定性因素加以簡化抽象，推出一個簡單的、機械的、線性的、確定性的經濟系統。市場價格和數量交易，受供給與需求兩種互為因果的作用力影響，買賣雙方會自動地走向均衡。市場之手是萬能的。

但事實證明市場不是萬能的，所以從凱恩斯革命開始，到行為經濟學，再到博弈論和信息經濟學，經濟學理論走進了量子力學的軌道，變得不確定了。因為不確定，所以需要政府調控。因為不確定，所以需要猜想（博弈論）。因為不確定別人如何猜想，所以需要關于猜想的猜想（理性預期）。最后，經濟學理論已經把不確定性看做一個基本的邏輯前提和預設。

問題是，不確定性真的無法改變嗎？

規模需求：從不確定到確定

某哲學家曾經說過一句名言，“我只會做兩件事，一是做簡單的事，二是把復雜的事變簡單。”規模需求理論同樣也只會做兩件事：一是做確定的事，二是把不確定的事盡可能變確定。

準完全信息：需求浮出水面

從前的需求是隱性的，看不見、摸不著，它藏在消費者的心里或者說錢包里，只有在消費者決定購買的時候才會出現。同時需求還是零散的，在購買行為之前，屬于千千萬萬陌生的消費者，沒有辦法輕易地把需求搜集起來。

如今互聯網為代表的技術進步可以使我們得到準完全信息狀態：經濟人都掌握相對同樣且足夠的信息。這樣一來，我們在購買行為發生前搜集規模需求就成為可能。有了技術手段以后，接下來的問題是，消費者是否愿意將他的需求亮出來，并保證“確定性”？

消費儲蓄：先需求后供給

準完全信息狀態，需求對應的是信息平臺，將是透明化的和確定化的，而資源下面對應的是生產平臺，是模塊化的和扁平化的。需求可以被收集和組織，確定下來，反向配置給資源。

憑什么消費者要今天訂下明天的飯菜、下周的牛奶、下月的牙膏、明年的手機呢？因為預定產品有貨現率優惠。憑什么廠商給予優惠呢？因為拿到了確定的訂單，市場和營銷成本都大大降低。同時消費者保留優先選擇權，如果某家廠商產品出現問題，隨時可以找到替代廠商，以規避企業的道德風險。

從理論上來說，消費者只要把需求提前三個月告訴生產企業，就足夠這個生產企業采購原材料進行定向并定量的加工生產了。假如中國的消費者能夠肯于把貨幣存款的10％拿出來，做成遠期的消費，內需就會得到迅猛拉升。

現在我們內需的增長，是低層次的，不確定是否可持續。良好的內需增長方式是，不但今天消費如期增長，未來某段時間內在哪些行業哪些產品上的消費都相當確定地增長。鼓勵消費儲蓄，采用先消費后生產的方式，而不是傳統的“生產—流通—消費”，將大大加強微觀經濟的確定性，促進內需良性增長。

投資定向：財政撥物不撥款

在《農村小額貸款公司解決之道》（本專欄2008年6月）筆者提到，農村小額貸款公司應強化“貸款”的記名功能和指向性，堅持“貸物不貸款”的原則。這種方法同樣適用于宏觀財政管理，也就是“撥物不撥款”原則，減少貨幣流動性，實行定向使用制度，增加確定性。

我們國有財富比重很高，相比歐美國家來說，更有條件達成規模需求理論運行方式。如果增加定向投資預算的確定性，先需求后生產，將最大限度降低資源浪費。

古往今來，確定性（或者說消除風險）一直是人類努力實現的目標。人們希望所有經濟現象可以用規則的、一致的和觀察到的確定性結果來解釋。當準完全信息狀態到來時，我們已經有可能做到這一點。走向確定性繁榮，我們準備好出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