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悉尼上大學期間,由于課余時間比較充裕,我就想找個兼職工作掙點生活費。說來真巧,有一天我在晚報上看到一則招聘啟事:“本公司誠聘一名性格開朗、善于交流的秘書,懂英文的外籍女性優先,按小時計酬。”經過一番電話聯絡,我按報紙上所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這家設計公司。
公司實際上就在老板豪華的家里,老板喬恩有50多歲。喬恩說,我主要是幫他在家里接電話,發傳真,處理往來電子郵件,不懂的請示夫人珍妮后及時處理。工作這么輕松,我當即滿口應承。珍妮強調說:“喬恩不在家,你必須聽我的,不要自作主張!”見她那認真嚴肅的樣子,我心里不禁覺得好笑,可還是痛快地應承了下來。喬恩先生在家時,我只需做他所交付的工作,而珍妮則有條不紊地做著家務,無外乎洗衣煮飯澆花園。
遺憾的是,喬恩先生在家的時間并不多,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他需要經常去各地出差。喬恩一離開,珍妮可真是過足了當老板的癮,她讓我什么都要聽她的吩咐。可無論大事小事,珍妮都親自去做,我站在旁邊,簡直插不上任何手。她一個人忙上跑下地照顧四部電話機,兩部傳真機,還常常坐在電腦旁一陣亂敲。有時我想幫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便立即招來嚴肅的警告:“鄧,你答應過我,喬恩不在家時一切聽我的,我沒讓你做,你最好不要做,這是規矩。”
“可我拿了你們的工資,總不能什么都不干吧?”由于我拿的是小時工資,閑在別人家里太不厚道了。沒想到珍妮卻說:“那好吧,你去幫我做家務。”我應了一聲便去做事了。不一會兒,她跑來吩咐我:“不要擦地,要擦玻璃,先擦里面,再擦外面,先用報紙擦浮灰,再用軟皮布蘸清潔劑!記住,一定要聽我的,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說完,又一路小跑著接電話去了。我只好慢騰騰地擦完玻璃,等她回來再派任務,可她似乎忘記了我的存在,直到天黑時珍妮才放我下班。
可能喬恩的公司經營不善,有段時間業務很少,電話和傳真機都似乎“冬眠”了似的。我以為喬恩先生不需要再聘我了,誰知珍妮夫人還是打電話天天催我去上班。我去了,又沒事可做,就只好呆在那里陪她聊些家長里短,珍妮很愛聊天,講個不停,我靜靜地聆聽著,聽她聊她的丈夫如何只顧賺錢不顧她的心情,聊她是多么渴望自己有個女兒,結果卻生了兩個不聽話的兒子,有時幾天不回家不照面,連電話都不打一個,回來就關在房里聽音樂,根本不關心她這個當母親的……
以后的上班天天就是這樣斷斷續續地閑談,我仿佛成了一個專職陪聊的人。好在珍妮閱歷豐富,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同時我感覺自己的口語進步神速。隨著我們談話的深入,聊的越來越默契,珍妮的興致越來越高,有時候不斷地變換花樣烤蛋糕做點心給我吃,有時還心血來潮開車帶我出去郊游。我本來是來做兼職工作,可這么成天無所事事,還掙著人家的錢,令我心里非常不安,這簡直就是不勞而獲啊!我認為自己以后不能這樣了,我想等著喬恩先生回來向他辭職。
一天,喬恩先生終于回來了,他真誠地說:“鄧,多謝你這段時間來陪我太太。”我很吃驚,喬恩繼續說:“實際上我請你來,當秘書是次要的,主要是想不讓珍妮有孤獨感。珍妮患有嚴重的抑郁癥,可她自己并不知道,這是一種最常見的心理疾病。醫生說像她這個年齡,如果保持舒暢的心情,癥狀就能減輕很多。這段日子珍妮過得很開心,多虧了你呀!”這一刻,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沒想到我這樣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居然起到了心理醫生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