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前藝術品流通比較難,虛假東西比較多,原創的少、抄襲模仿的多。哪位畫家宣傳得多,其作品價位就高,價格與藝術價值經常相背離。我們希望從根本上解決藝術品流通的一些現實問題。”
從兩年前開始,陳思毅陸續采訪了200多名畫家,作為市場調查,把所有采訪稿集中起來,分類研究,為藝術沙龍作前期準備。
海上藝術沙龍,是上海灘一群畫家和藝術經紀人發起的藝術聯合體,旗下有多家畫廊,成立至今不過半年,頻頻舉辦書畫雅集,擁有一批知名簽約畫家,還網羅了不少極具潛質的書畫新人。它希望改變當前書畫家與收藏者分離、創作者與市場分離這一現實,使更多青年藝術家與市場更接近,最終實現社會生活的藝術化,為此,它和上海交響樂團聯手創立了“社區文化與名人同行”文化品牌,讓音樂與美術結合,把名家畫展辦進高端社區。
這個受到上海畫壇和企業界關注的藝術沙龍,其主持人是社會角色各異的“三劍客”:經營廣告公司的陳思毅,畫家兼畫廊老板鄔敏敏,還有高端餐飲會所融軒的女老板須麗融。三個來自不同行業的成功人士,早已財務自由,憑著對書畫藝術的熱愛和對當前藝術市場種種弊端的痛心疾首,開始組建這一民間藝術聯盟,歷經半年的艱辛,匯集了他們多年來積累的各種資源,痛并快樂著。他們的圈子正迅速擴大,越來越多的書畫家和藝術品收藏機構正在洽商加盟,影響力正悄然浮出水面。
陳思毅的筆會圈子
陳思毅從小喜歡繪畫,家里專門為他請上海知名畫家作家庭教師,少年時代進美術學校開始正規美術專業學習,畢業后,進了那個年代很難進的電影局,分到美術電影制片廠畫動畫片,主要作品包括《黑貓警長》、《哪吒鬧海》,還有與法國合作的《魯賓遜漂流記》曾在國際上得獎,這部片未完成,他又順應上海的出國潮,1988年去日本留學。先是學動畫專業,邊打工邊讀書,后來又進專科學校,讀商業廣告。
回國后,他到著名的日資4A廣告公司電通工作,幾番輾轉1996年自己開起了廣告公司直到現在。
陳思毅是一個認真的人,“在市場上,把事情作好了有了口碑就很順。公司是自己開的,我既是總經理又是董事長,起初自己還兼平面設計。后來看到上海房地產業興起,我開始作房產廣告,把媒體廣告資源賣給房地產開發商,還搞一些房產策劃。”
20世紀90年代中期,陳思毅結交了很多畫家朋友,共同形成一個圈。“1995年我就把這些畫家組織起來,經常到處開筆會。”
“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logo,我的logo就是喜歡繪畫,把繪畫這個元素融入到我的房地產廣告,早些年房產市場沉悶時,需要推廣,我幫一些樓盤策劃營銷方案時,通常喜歡請很多畫家一起來搞筆會,使開盤活動更多一些文化氣息。”
以他策劃的萬科燕南苑別墅開盤活動為例,在樓盤展示現場,同時搞沃爾沃車展,請大家試駕,并展示先鋒音響,還辦了畫展。“房產作為大宗商品,與藝術品的吻合之處,關鍵在于品牌和價位。比如營銷燕南苑,我通過考量其價格,分析客戶構成,分析這類客戶喜歡哪些車型,喜歡哪個層次的藝術品,我抓住了這些契合點,有效進行了產品推廣。”

陳思毅坦言:“因為從小喜歡繪畫,對于美術一直有種情結,到國外去最喜歡到博物館看畫展,也因此結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從畫家、畫廊老板到行業記者等。另外也結識了很多喜歡書畫藝術和收藏的企業家。”
多年從事房產策劃和推廣,陳思毅在圈內贏得了名聲,“他們都認為我幫他們做的推廣很成功,我不是純粹賺一些策劃推廣費用。當年筆會請畫家的潤筆費如果是20萬,出資方所獲得的繪畫作品現在已經超過百萬。這個價值到現在已經充分體現出來了。企業界人士通常都很忙,偶爾再碰到了,聊起這些,對我都表示感謝,希望跟我進一步開展合作。”
對繪畫從骨子里的鐘情,在他做人做事的風格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這些年,他通過各種機會去結交一些朋友,“我的個人特質吸引這些朋友與我長期合作,他們認為我做人比較厚道,比較重朋友,對錢看得比較淡。我的廣告公司經營到現在,70%的利潤分給我的業務合作伙伴,我自己拿得很少。長期堅持下來,雖然利潤不多,但公司經營不錯,很舒服,員工也同樣用這種方法。我的公司有一些服務了10多年的客戶,他們跟我長期合作。像新西蘭奇異果,剛進來時誰都不知道,還以為是土豆,現在已經成為最好的水果,其廣告業務一直是我在經營。還有菲利浦、歐萊雅等公司,公司每年2千萬的營業額2/3來自它們。我做事比較相信人家,不是純粹為了錢,所以朋友很多,別人會愿意幫我。”
多年默契畫為媒
陳思毅和鄔敏敏的性格鮮明地不同,但這并不妨礙他們成為經常互相切磋書畫藝術的摯友,這種神交已經十多年。
畫廊老板鄔敏敏原本也是畫畫的,專攻海派國畫,開始畫花鳥,20世紀80年代也隨出國潮去了日本,“我在日本不是留學深造,出國的目的很清楚,有機會就發展,沒機會就回國。我在日本開過畫展,日本人喜歡中國畫,很多日本人來中國大量地買畫,當成土特產回國送給親友,我伯伯做的就是這種書畫公司。”從日本賺了錢回國,鄔敏敏的繪畫情結又開始冒頭,他選擇開畫廊來圓夢。鄔敏敏的畫廊開張時,要辦一個18位畫家的拼盤展覽,通過一個書法家的介紹,陳思毅去幫著策劃宣傳亮點,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朋友。
陳思毅笑著回憶:“當初與鄔敏敏相交,主要談畫。我是做廣告的,他是辦畫廊的,我們經常一起切磋畫廊的市場定位。因為我們背景相似,都了解很多日本和上海的畫家,我們從筆法、思想、格調等著手,喜歡用共同的視角去觀察他們的作品。大家在一起喝茶,經常就聊這些。”

而美女老板須麗融加入海上藝術沙龍圈子,是因為她的融軒。須麗融,早些年涉足金融投資業,掘到了第一桶金,又做過房地產、玉石,然后在巨鹿路黃金地段買了樓,用自己的物業開餐廳,取名“融軒”。“我是半路出家,輸贏都無所謂,只想圓一個夢。”
陳思毅說:“融軒很安靜,地處市中心,約人很好約,菜很精,料也好。她不是開飯店賺錢的人,她的東西拿得出手。我們往來的人都是老板和懂品味的藝術家,他們會吃。而且在融軒談事情,通常都談得很開心、很成功,我覺得跟這里有緣分,她對我和我的朋友也都很客氣。”
“須女士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她店里掛的畫。上海各家飯店墻上的畫難得是真品,連五星級酒店都做不到。須女士有很多收藏,她把名畫實實在在地掛在店里,跟融軒的菜品一樣,一切都是實實在在地讓人感覺舒服、放心。雖然她不是繪畫專業出身,但她對于書畫的鑒賞力,對于藝術沙龍事務的縝密細致,使她在我們當中的作用舉足輕重、不可或缺”,陳思毅對于“三劍客”中的唯一女性成員,評價甚高。
尋夢之旅出手不凡
隨著交往和合作的深入,“三劍客” 和一些畫家和畫廊老板、經紀人結成常來常往的圈子,融軒是他們最經常的活動地點。緣于對藝術市場弊端的認識日益深刻,他們碰撞出建立“海上藝術沙龍”的構想。
陳思毅說:“產生沙龍想法,最主要是跟企業經營者、畫廊經營者交流后,發現當前藝術品流通比較難,虛假東西比較多,原創的少、抄襲模仿的多。哪位畫家宣傳得多,其作品價位就高,價格與藝術價值經常相背離。我們希望從根本上解決藝術品流通的一些現實問題。”
從兩年前開始,陳思毅陸續采訪了200多名畫家,作為市場調查,把所有采訪稿集中起來,分類研究,為藝術沙龍作前期準備。

“一年前我提出藝術沙龍的概念,跟圈里的朋友一聊,大家都覺得覺得不錯。一些企業家也積極參與了沙龍的框架搭建,我們還嘗試與金融界聯手。”
通過一年的醞釀,陳思毅等策劃的海上藝術沙龍已見輪廓。“我們將與很多畫廊聯手,也會建不少新畫廊,通過沙龍形成畫廊聯合體。沙龍還將包括畫廊委員會、畫家委員會,每個團體有不同規章制度,其組織規模會很龐大,會員也將越來越多。海上藝術沙龍將成為藝術家的圈子組織。沙龍所有規章制度的形成很復雜,但不只是我們三個人在做。我們的辦公室設在靜安區梅龍鎮,那邊有專人做方案,每周大家要來開一次合作者會議,一般從下午4點開兩個半小時,通過碰撞交流,不斷地修正完善。”
“三劍客”的海上藝術沙龍除了讓書畫圈內人興奮,還吸引了圈外人的加盟。“有一位很有實力的企業家,也成為沙龍的核心成員之一。我們搞藝術的人通常做事比較感性,而他一進來,首先就幫我們引入規范化的企業運作模式,對于組織框架的構建的建立更規范。我們以前在這方面不太懂行,現在沙龍對于如何跟客戶打交道、怎么劃分各方利益等,都規劃得很清晰;他的加盟還有另一種效應,很多企業家受他影響都來支持我們,相信等方案完全成熟后加盟者會越來越多。”
多年在書畫藝術圈游走,“三劍客”建立了深厚的人脈,沙龍甫一成立,就又與許多知名畫家建立了合作關系。但“三劍客”更希望的是挖掘和扶持新人。“現在藝術品市場普遍受到操縱,有才華的創作者的創作被少數收藏家所扭曲,對想進入這個市場的人產生恐懼心理,我們希望培養一批有潛質的新人,倡導著給年輕畫家更多的機會。這半年來我們經常到大專院校等地方去發掘新人,當星探,尋找那些有價值有潛力的東西,我們正準備簽約一批新人。當然這并不是想買斷,因為買斷在中國很難做到,只不過是用合約來約束他們。現在中國還不規范,我們也沒有那么多財力來控制他們。”
除了收藏并促進書畫流通,海上藝術沙龍還著眼于一些其他的工作,例如開一些藝術學校,辦一些速成班等等,培養人們對書畫的欣賞能力。
首創畫廊“回購”機制
海上藝術沙龍成立了,擁有了不少企業家客戶。陳思毅說:“中國人有錢后比較喜歡斗富,許多人不一定真的喜歡藝術,但會附庸風雅。這其實也是好的開始。我跟他們聊過,以前斗富是比誰的女朋友漂亮,現在比的是藝術品收藏的多少。”
“很多老板請我幫忙給他們的房間放一點藝術品,我就幫他們配。前幾天又配了一家,在新天地,3千萬的房子裝修好了,我幫他配。我配時主要配格調,而不是挑昂貴的。一下子要他們接受幾千萬的畫不容易,我努力找亮點,把握好性價比。”
那處3千萬的房子,陳思毅最終幫著配了80萬元的畫。“過兩個月我會跟業主簽協議:可以原價回購我提供的畫作。”
針對拍賣行、畫廊假畫泛濫這一現實,海上藝術沙龍提出“回購”機制,無疑是極富開創意義的一張牌。海上藝術沙龍的宗旨開宗明義:“我們希望通過做藝術品經營公司,采取回購等多種方式,促進書畫品市場的誠信。”

陳思毅說:“回購畫作首先說明作品是真的,否則經營者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其次還要考慮完善操作機制,如果是一個小公司,說回購,別人不相信,所以要銀行、保險公司介入。銀行介入,要有一個授信額度,我們打算把價值幾千萬元的商鋪和房子等不動產作抵押,起誠信擔保作用。回購畫作當然存在一定的風險,萬一所收的高價書畫作品是偽作,那我們很可能會賠得傾家蕩產,為規避風險,起步階段我們只考慮與活著的畫家合作,與畫家面對面簽約,或者是沙龍、畫家本人、中介機構簽三方合同。使藝術家與畫廊與顧客合理地結合在一起,顧客買的放心,畫家賣的放心。”
鄔敏敏說:“現在很多國畫的價值被低估了,這需要畫廊這個中介來完成這方面的任務,如果哪一天畫廊突然不在了,就需要有保險公司來負責。‘回購’制度是需要很強的資源整合能力的,也很難被模仿的,我們看到市場的這個空白點,但要做好還需要努力。”
從多年的實踐來看,鄔敏敏說:“現在從社會整體來看物價是上漲的,相反的是有些藝術品比如畫作卻在降低它的價格,因此有很多畫廊沒有經濟能力去回收,無法維護自己的利益。另外,在市場上模仿的畫也有價格,模仿的畫與原畫價格的差距有多大呢,一般情況是模仿的比原畫的價格要低很多,但當買貨者去倒賣這個模仿的畫,倒也有賣到很高價格的情況,這需要我們有眼力去鑒別真偽。”
書畫市場被公認為是一個水很深的市場,許多畫廊開著,一年賣不出幾幅畫的很多,有的是愿意虧,有的是快要打烊了。海上藝術沙龍對于理順當前書畫市場的亂象充滿雄心。“一般畫廊認識幾個畫家就開始炒作,缺乏市場定位。書畫交易還是農民交易方式,漏洞很多,有的畫家拿著畫直接參加拍賣,拍賣價和流通價差距很大。我們搞藝術沙龍,希望通過聯合體,更科學地規避藝術品交易中的問題。我們會嘗試相對標準化的方案,比如當買賣發生時,簽三方合同,確保多方利益、實現共贏。”
鄔敏敏說:“由于市場的不規范,藝術品的價值無法準確衡量,但一些有實力而且喜歡書畫藝術的人卻望而卻步。書畫消費有相當一部分被用作禮品,即把畫當成錢的折價物,比如說給一些官員送禮如果送錢的話別人可能就不會要,但是如果你送一副價值幾百萬的畫,他就會收下,因為這個東西的具體價值不好去說,你可以說是朋友送的,話的空間很大,而且現在沒有成文的法律去規劃它。還有些浙江商人通過買畫來漏稅,他們抓住市場這個漏洞。”
陳思毅說:“雖然藝術品市場的機制比較混亂,但文化不能出現真空,所以我們建立這個平臺。這就是有人提出藝術金融化的說法,通過藝術來共享文化,通過收藏來共享歷史。
我們希望推動藝術品的銷售流通,促進市場良性發展,實現可持續發展。”
“三劍客”給海上藝術沙龍樹起了鮮明的旗幟:做藝術市場規范化的先行者。“我們看到了藝術市場的真空,希望找到書畫價格與價值之間的平衡點。我們一般衡定一件藝術品的價格是很有講究的,一般畫家的畫都賣的很便宜,特別是那些默默無聞但有潛力的畫家,將在我們沙龍中占有一定的比例,這部分畫家的畫能讓消費者得到實惠,當然這需要消費者具有比較專業的知識。”
藝術沙龍是開放的圈子
海上藝術沙龍開業之初,舉辦了一個“車馬相悅”的畫展兼沃爾沃名車展,鄔敏敏說:“駿馬在過去就是車,車馬相悅是指物質與精神的結合,希望購買過名車的用戶要有相應的精神物質與之匹配,這才符合你的身份地位,提升完整的形象。”

對于海上藝術市場的前景,“三劍客”充滿信心。“這個市場一直是存在的,而且很有潛力。美國目前人均家庭藝術品收藏是10幅,歐州人均是5幅,相對而言,中國就很落后了,人們大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藝術品是精神上享受的東西。我參觀日本電視臺老板的辦公室,墻上就掛3幅畫,但都是價值幾千萬上億元人民幣的那種,當社會發展到一定的層次,人們就會追求這些精神層面的東西,社會階層的劃分會越來越清晰。
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加盟海上藝術沙龍的圈子,“三劍客”用低姿態來培育客戶。鄔敏敏說:“現在畫山水的三大家作品都很好,我手頭就有他們的畫,我不會高估畫的價值,相反,我們一般低估了這些畫作的價值,而不是一上來就抬高。對于一些有潛力的畫,我們也會積極地幫助其推廣。通過這樣低姿態的運作,相信名聲一旦傳開了,就會有更多的顧客來找我們。”
海上藝術沙龍還有一個重要工作是以專業團隊來幫助客戶購畫藏畫。“比如交通銀行,他們需要一批30萬的畫來裝飾大樓,但他們對畫的價值不了解,而我們有專業的團隊來幫他們完成這個工作,提供他們需要的東西”,鄔敏敏說。
在“三劍客”主持的沙龍里,臥虎藏龍,“我們這里有個人對畫的評估很厲害,好的畫他能說出個好在哪,他喜歡比較安逸的生活,忙一段時間就會去日本泡泡溫泉。沙龍經常把大家聚在一起,我們都喜歡去有高山流水的地方,因為那里能讓心很寧靜,因為我們平時工作太繁忙了,我能在有意境的地方給畫想出好的名字,我還有很多這方面的朋友,在一個圈子里你來我往,生活也變得藝術起來”,說這話時,鄔敏敏一臉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