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這個命題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自身特征在特定時空上的反映,所以要從“面向事情本身”的思維方式出發來理解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研究的幾個方面的問題: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內涵;馬克思主義哲學為什么要中國化以及怎樣“化”;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化”的理論樣態是什么?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幾個問題
[中圖分類號]B0-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2426(2008)12-0016-03
馬克思主義哲學本質上是與歷史時空這一特定現實境遇相關的,而且是同實踐的發展邏輯相伴隨的,面對“事情”本身的哲學思考方式。這就意味著馬克思主義哲學就其現實使命而言,只有在時空區域的本土化轉型中方能彰顯自身的生命力與時代性的價值。正是在這一現實的維度與視域里,才能切中地把握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內在精髓。可以說,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既是中國當代哲學界的主導理論形態和成果,同時也是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所取得的現實成果為績效的。它指導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偉大勝利和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各個階段性勝利,并在當代的社會實踐中成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理論基礎,在這種理論的指引下,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取得豐碩的實踐和理論成果。這些成果的取得主要基于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的主旨——“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和“解放思想和實事求是”的精神。這一標準和精神是中國社會轉型過程的活的靈魂。但當前,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一種外來文化或理論,它移植中國文化土壤中在“化”的過程中也面臨著需要澄清的幾個問題。
一、何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
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這個命題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自身特征在特定時空上的反映。馬克思主義哲學從“面向事情本身”的思維方式出發解決了一些現實問題,同時也是當時當下的時代精神的理論表達,在不同的歷史時空中它自身也要有一個發展問題,而發展本身則意味著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不同民族中需要被本土化。馬克思主義哲學自身具備的四個特征:一是面對事情本身,二是強調時代精神的表達,三是特定時空性,四是需要不斷被本土化,或者說這四個特征概括為一句話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生成性和建構性,決定了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也需要不斷深化的過程。所以,從一般的意義而言,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是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普遍原理與中國具體實踐相結合,得出革命和建設的理論、路線、方針和綱領,并在這個過程中發展馬克思主義哲學。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這個理解給人感覺有政治化傾向。“中國共產黨人運用馬克思主義哲學解決中國問題的偉大實踐過程及其成就,就是一本打開了的、感性地擺在我們面前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書,這本書可以稱之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實踐版本”。[1]目前,這個“實踐版本”也受到了質疑,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要不要參與政治問題,有人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要避免“政治化”,不能成為政治詮釋的工具,目的在于確保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學術獨立性”。與之相反,另一些人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要面對中國現實,尤其是中國的政治現實,不能成為書齋中的哲學家的竊竊私語和情感的發泄,在“化”的過程中要擺脫其“學院化”的傾向,走出“為體系而體系的誤區”和“為知識而知識的誤區”。對于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這個命題的“理論和現實”之爭,一些人力圖超越上述對命題的理解,走理論和現實相“結合”的道路,倡導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不僅要有“現實眼光”和“學術視野”,也要有“政治立場”;既要有獨立思考的空間,又要有清醒理性態度。這種“結合論”在目前雖然是一種大家極力推行的,但它自身也存在著很多問題,如,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作為一種理論化的形態,它應是中國現實問題在哲學上的理論表達,這種“結合論”的理論樣態還是模糊不清的。從文化學的角度來說,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就是把馬克思主義哲學文化與中國傳統文化相結合。從馬克思哲學是現實性哲學意義上看,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就是把馬克思主義哲學與當代中國現實性問題結合起來。基于上述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理論和現實訴求,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呈現出來的主要特征是建構中國形態和當代形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既要保持理論性,又要堅持現實性。當前,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命題難以界定源于兩個因素:一是對當今時代的共同問題難以形成共識,另一個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工作者難以以哲學理論形態洞察到中國當今時代的共同問題。其實,所謂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實質上是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思考方式轉化為中國本土的現實性成果以及對這一現實性成果的理論闡釋。
二、馬克思主義哲學為什么要“中國化”
馬克思主義哲學為什么要中國化,這基于它仍然是理解中國現代性問題的哲學理論,這個理論至少在特定時代里解決了時代性問題,一個“理論在一個國家的實現程度,決定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的程度。”[2]不可否認,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最初的中國化時確實解決了當時中國的實際問題,當前它仍是解決時代問題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但在當前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不斷深入發展的過程中,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卻被邊緣化了,同時這也意味著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當代中國的語境下失去了“話語權”,通俗地講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一種理論樣態不能回答和解決當代中國現實生活問題,或者反方向說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不能準確地表達中國現實生活問題。“馬克思主義哲學之所以要中國化,是由于我們現有的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理解與當代中國社會發展之間有了一定的距離,已經無法對現實生活世界提供充分的解釋,”[3]為什么當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不能為中國的現實問題提供合理的理論闡釋和解釋,或者說為什么中國的現實問題不能表達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呢?概括地講,在于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化的過程中不能“切中”中國現實問題或中國現實問題不能提升為哲學理論形態以說服人。從理論的表達意義來說,主要原因在于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理論形態不夠“徹底”,“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
馬克思主義哲學要“中國化”的動機除了解決中國的實際問題外,另外一個根本的動機在于形成具有中國“民族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以克服照抄照搬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的不良現象。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體系再完美也只是西方現實生活歷史階段的產物,直接移植到中國文化和現實生活土壤中,如果不被中國文化和現實生活“化”的話,很難在中國當代語境下成長起來并結出果實來。正是基于這個動機,一些學者倡導建設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和中國氣派”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這也體現了馬克思哲學活的靈魂“哲學是時代精神的精華”。這里存在一個誤區,即馬克思主義哲學“民族性”怎樣體現“時代性”問題,即“普適性”和“特殊性”的關系問題。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一種世界性的理論文化樣態,它的“普適性”只有通過一個個具體的國家“民族”樣態才能體現出它的真實性,離開“民族性”的“普適性”只是一個理想的“價值懸設”,永遠是一個“空中樓閣”。為什么不能把“普適性”和“民族性”有機的結合呢,原因可能是多種的,其中主要的原因在于馬克思主義哲學學仍然停留在“兩級對立的二元”的思維方式框架內或者仍受“二元”思維方式的左右。從全球文化整體樣態來說,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本身就是世界文化樣態的組成部分,它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根據中國的現實生活問題在中國理論上的升華,因此,其本身就蘊含著當代中國和世界的“時代性”。
三、馬克思主義哲學“怎樣中國化”
馬克思主義哲學“怎樣中國化”才能形成合理的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以指導中國現實生活。對于這個問題中國哲學界的學者各獻其計,主張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文化相結合有之;倡議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具體實踐相結合有之;倡導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既是與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具體實踐相結合又是與中國傳統文化相結合有之。單純的“結合論”雖然指出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趨勢,但是它只是在淺層次上的“中國化”,還有待于進一步的提升,因為這種“結合論”不能清楚地給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基本輪廓。然而,“結合論”者從哲學不能單純的“為體系而體系”出發來維護這種結合的科學性和合法性。其實這涉及到“哲學”尤其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要不要“理論體系”問題。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雖然猶如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一樣沒有既定的模式可以遵循,但它在“中國化”的過程中還必須呈現出其理論體系以“徹底的”的形態去說服人。正是出于此目的,有人提出用“創建論”去超越“結合論”,并認為“‘創建論’是在現時代立足中國社會‘向前看’、以建設和創新為本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取向”。[4]“創建論”的目的是把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往深層次發展,形成具有當代中國形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而且不把這個“未來形態”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當作既成的理論樣態。從這個意義上說,“創建論”的優點在于力圖貫穿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與時俱進”的精神,把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看成是一個不斷生成和建構的過程。但是,“創建論”并沒有明確地給世人指出“怎樣”創建以及創建成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理論樣態是什么,這和“結合論”同樣不能清楚地呈現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理論樣態。當然,我們不是企圖把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固定化為一個僵死的理論體系。其實,當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問題不是要不要“理論體系”問題,而是能不能形成當前所謂的徹底的“理論體系”,然后才有可能隨著時代的深入發展去超越這個“理論體系”的問題。在生成和構建的“創建論”的思維方式的指導下,倡導將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哲學相統一:即將中國傳統哲學的內斂型、和諧價值取向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外張型、自由價值取向糅合在一起。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不僅要體現哲學理論的韻味而且也要彰顯中國現時代問題;不僅體現著中國的時代精神而且中國的時代精神也蘊含著世界的時代精神;不僅是精英層次的文化生活而且更是大眾的文化生活。所以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必須以理論化的知識為載體,同時又超越了這個理論化的知識體系。
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認識論和方法論總是相伴產生的,所以,馬克思主義哲學怎樣中國化必然涉及了“化”的方法。一種方法是一些學者極力主張的方法即“解釋學”的方法,從解釋學的理論意義來看,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不過是對馬克思主義哲學一種“解釋、理解和應用”,而且這種理解附加了中國特色、時代氣息等因素。由于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理解不同形成了不同的見解和主張,歸結起來不外兩類:一個是文化哲學意義上的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另一個是回歸現實生活意義上的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不論哪一類都或多或少地、自覺不自覺地采納了解釋學的方法。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一種文化樣態要與中國傳統文化實行對話的前提,是我們不僅對中國的傳統文化了如指掌,也應該精通馬克思哲學文本,只有這樣才能有對話的資格和由對話達成共識的結果,用解釋學的話語說,才能有真正的“視界融合”。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促使了目前中國學術界對馬克思哲學文本研究“熱”,也形成了一定的“視界融合”的理論成果,如,《回到馬克思》、《走進馬克思》、《走近馬克思》等類似的理論著作,雖然這些著作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一波又一波的高潮,但蜂擁而至之后對其進行反思發現把握“回歸文本”的現實意義又是非常困難的,即“文本”研究與現實意義之間仍然處在兩級分離的狀態。從這個角度說,解釋者與文本的“視界融合”更多的傾向于個人主觀性,這使得“回歸文本”主體間性很難形成,雖然解釋學者伽達默爾倡導“偏見”的合理性,但“偏見”并不是主體的主觀隨意性,而且他更強調在合理“偏見”的作用下“視界融合”的“效果歷史”性。從實用主義理論的角度出發就是指理論在當下的“效率或效果”。所以,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不僅需要解讀中國傳統哲學文本和馬克思哲學文本,而且也是最重要的是注重研究其在現實生活中的“應用”。正是出于此,我國學術界一些學者認為解釋學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新維度,它超越了辯證法和現象學的方法。但是解釋學作為一種西方哲學流派,它最早體現在尼采語言的“隱喻”中,中經海德格爾的現象學的解釋學,到伽達默爾那里已經成熟,形成了一種比較完整的理論體系。如果單純地用解釋學理論來研讀馬克思主義哲學文本和解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至少存在兩個明顯的問題:一是有用西方哲學注釋馬克思主義哲學(以西解馬)之嫌,另一個問題是我們對“解釋學”理論的研究本身就是一種解釋學,其內在精髓在哪里還是一個問題。當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方法仍應該堅持新的唯物主義或者說是唯物史觀,用唯物史觀的觀點真切的洞察現代性社會與問題的癥結、解決方案和未來走向。
從根本上說,怎樣中國化最為關鍵的問題是面向事情本身,對事情本身的理解不能是斷裂的,不能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本體論理論訴求,也不能是以知識論為主旨的靜態觀察,前者是教條主義的,后者則是缺少辯證法的;面向事情本身有表層的描述,也有主體參與的洞察,同時還有對事情本身的整體把握。中國化的基本任務是創立關于中國問題的當代中國哲學,這一哲學的實質和基本精神指向是馬克思的,處理的問題是中國特色的,得出的結論是既面對地域性的,其意義又是普遍性的。
四、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化”的理論結果還有待于澄清
大家公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特征是生成性和建構性的,這個特征也體現了馬克思主義哲學活的靈魂,同時也指出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在不同歷史階段有不同的理論樣態,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和建國初期有毛澤東思想“矛盾論”和“實踐論”;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時期有“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在當前有“和諧社會的價值體系的建構”。大家覺得這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在不同時期的理論表現。如果說是的話,也只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實踐版本”,而非“理論版本”。“理論版本”是哲學研究者基于中國的現實生活問題在哲學層面上提煉出來的理論化的成果,它像一束“普照光”一樣關照現實生活的每個領域,而非像“實踐版本”那樣僅僅關注政治生活領域。其實這里隱含著一個混淆:把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相混淆。兩者是有區別的,從適用范圍寬廣的角度來說,馬克思主義應是馬克思主義哲學題中應有之義,前者更注重實踐,后者更傾向于理論的表達。因此,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應是中國時代問題在理論層次上的表達,往更深層次上說,它是中華民族時代精神的凝聚,它的“中國化”更具有深層次的時代理論內涵,所以不能把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等值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目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有一個趨同的方向,就是“化”要切中中國的實際,要體現中華民族的傳統哲學底蘊和文化韻調。但體現這種價值取向的哲學理論文化樣態還是不清晰的。雖然有人想展現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基本輪廓:“在理論形態上,它應當實現普世化和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化的統一;在文化形態上,它應當是精英文化和大眾文化的統一;在精神實質上,它應當是實現世界時代精神之精華和中國時代精神之精華的統一。”[5]但是,這與“結合論”和“創建論”一樣只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未來樣態的“價值懸設”,而不是真正的成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理論體系,或者說這個輪廓還有待進一步的提升。正是由于理論提煉的還不夠,使得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面臨很多困難,如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創新問題,創新的過程和創新的結果的模糊不清和時代性與民族性的契合問題等等。從根本上來說,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外在現實性維度和內在形而上維度之間的張力問題。馬克思哲學作為現實性哲學內在蘊含著形而上的維度,因為馬克思倡導的作為人生存的“實踐活動”本身包括著形而上的指向。也就是說“人的‘形而上’追求從來都是建立在‘形而下’活動的基礎之上的,離開了‘形而下’的生產活動,人的‘形而上’追求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6]這種對馬克思哲學新視野的理解有利于克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過程中兼顧一方或簡單統一的思維方式,使得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在“實踐活動”中同時綻放出“時代精神”。雖然這樣理解馬克思主義哲學有利于其“中國化”的進程,但深化和發展它還要經歷漫長的路程。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不僅是哲學工作者個人的事業,更是全民族共同的使命,望全民族集中智慧建構一個說服人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未來理論形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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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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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孫偉平.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路徑選擇——從‘結合論’走向‘創建論’[J].哲學動態,2007,(4).
[5]袁吉富.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若干基本問題[J].哲學研究,2007,(4).
[6]陸杰榮,王國富.論馬克思現實性哲學內在蘊涵的形而上維度[J].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08,(3).
責任編輯姚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