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多地方見到這樣的說法——“領導干部不是一般的公民”“官員不是一般的公民”“黨員不是一般的公民”。道理很簡單,因為他們手中都有大小不一的權力。如此說來,不妨稱他們為特殊的公民或有權力的公民。“公民”之前加了前綴,如果能作為一種時刻警惕的自律,那自然是好極了;假如因此而輕薄地“案邊談笑悉豪富,認得‘百姓’皆庖丁”,那么,其他的“一般的公民”當然得自家識趣,囁囁嚅嚅了。
“公民”也許是舶來品,所以,好多人都習而不察。現在,媒體上強調“強化‘公民意識’非常重要”的話兒一多,如鋸木屑,霏霏不絕,不少老百姓就有點黃昏趕考的緊張。
不久前,有學者說:傳統意義上的“老百姓”一詞,同現代文明是格格不入的。在比較正規的場合和正式行文中,應當以“公民”和“公眾”來取代“老百姓”的稱謂。《報刊文摘》
這也算是一種名稱上的抬舉,然而,老百姓是斷斷不能壟斷了這個“公民”的稱呼的,我們的領導干部也是“公民”,即使某人心懷鬼胎揣了好幾本外國護照,也是“公民”,也只不過是不敢公開的名義上的“外國公民”。多少大貪巨蠹東窗事發,便把自己“混同于—般老百姓”,懊惱來不及屈尊到彈丸之國去當個“一般的公民”。
《現代漢語詞典》上稱:公民,具有或取得某國國籍、并根據該國法律規定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的人。記得在一部前蘇聯電影里,一個年輕人稱審問他的警官為“同志”,而警官卻嚴肅地說:“不要叫‘同志’,而要叫‘上校公民’。”還確切地記得六、七十年代的前蘇聯行吟詩人維索茨基有幾句詩:“在審訊中,整個大廳注視著我的背影。您——檢察官,您——公民法官……”
在社會中,一些對“名稱”的認識注定要和其他聯系在一起,而認識的形成和發展是集體創造的過程。我們好多“學者”一聽到“公民”,就以為是老百姓,是與“官”相對而言的“民”。有人很輕松地說:“‘民’在我們社會主義社會里自然也是一個最榮耀的代詞。”這種褒獎并沒有讓老百姓興奮起來,因為似曾相識。吹捧民營企業家和提高“民”的地位畢竟是兩碼事。吹捧民營企業家,是欲望的需要,是效益的需要。暴發戶的發跡,常常使人們的感官失靈、道德標準失衡;而提高“民”的地位,是非常艱難的工作,要讓“民”感到自己是社會所需要和親近的人,這是“民”活著的最大的享受和喜悅。
我們的文化^啊,千萬要真正把老百姓放在心上,而不是在名稱上糊弄人,不要鈍化人們所存無幾的警覺。
本身村筋俗骨品格低下,卻要公民提高道德水準;自己粗心浮氣傲然凌人,反而要求公民謙遜謹慎。在官本位盛行的社會里,公民一分等級,“官”不成“一般的公民”了,享有權利且只負扭“指導公民道德”的“責任”,而可以不承擔義務。這種群體自我中心主義的虛夸很難促進我們所企求的現代文明。根據經驗,即使有的領導干部“欣然”把自己納入公民之列,也未必是真心實意想承擔應盡的義務,“與民同樂”,讓很多人在無關緊要的場合與自己成為“一字并肩王”,權宜之計而已,“領導藝術”罷了;至于那些不樂意自己忝列公民的人,他們的“權為民所用,心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自然更要令人生疑了。
不明白自己也是“一般的公民”的領導干部,請再想一想,黨中央和國家領導人每次都不是在居住地鄭重投票選舉人民代表嗎?他們就把自己看作“普通公民”。這還不好理解嗎?我們的領導干部應該像農民頭上的竹笠,身雖居上,卻為民遮陽擋雨,成為老百姓稱心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