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星座：歷史改變星空

如今的夜空中，星座的總數一共是88個——自古希臘時起，在不同的時期，不同天文學家繪制星圖時，對于天空中的星座并沒有統一標準。直到1928年，國際天文學聯合會公布了88個星座的方案，如同秦始皇統一度量衡一般，規范了星座的名稱與所占天區。

但在如今88個星座之外，偶爾會有些生僻的名字，在全天星圖上難尋蹤跡，比如古希臘神話中承載著英雄遠游的“南船座”，比如每年年初墜落流星雨的“象限儀座”，比如《圣斗士星矢》漫畫和動畫片中被打得落荒逃竄的“地獄犬座”等星座，它們曾經確實存在過，或是更換了名稱，或是被分割為多個星座，或是被刪除或并入其他星座。在這些廢棄的星座中，隱藏著壯闊曲折的故事，也演示著人類科技與文明的更迭發展。

更名易幟——禿鷹變豎琴

夏夜北半球的天空中，最亮的恒星莫過于織女星，而織女所在的天琴座也成為夏夜星空的標志。但最初的天琴座，卻擁有一個毫不相干的名字——禿鷹座。誰能把禿鷹和豎琴的形態聯系到一起呢？可見星座的命名真是天馬行空的幻想。

古老的星圖中，夏季夜空中赫然翱翔著一只兇猛的禿鷹，按照古代希臘神話所描述，禿鷹、天鵝及天鷹三個座，代表被英雄赫拉克勒斯獵殺的怪鳥。而在禿鷹中，最亮的星稱為Vega，源于阿拉伯語的“俯沖”。這顆名為“俯沖”的星，就是中國所謂的“織女”，而在當今的星座系統中，禿鷹變為了豎琴，“俯沖”已經變為鑲嵌在豎琴之上的美麗寶石了。

禿鷹變豎琴，同樣和一段神話傳說有關。歌劇《奧菲歐與尤麗迪茜》便是取自希臘神話中一段關于豎琴的故事：音樂家奧菲歐帶著他的豎琴，試圖到冥界用優美的音樂來感動冥王，帶回他已經故去的心愛妻子。這把豎琴本是由希臘神的使者赫米斯所造，后贈與太陽神阿波羅，又經轉贈而歸奧菲歐所有。盡管禿鷹座的命名同樣源于古希臘神話，但當古希臘科學家托勒密劃分出最早的48個星座時，更加偏愛使用天琴座的名字，于是直至今日，織女星所閃耀的星座一直被稱為天琴，只不過這個豎琴經常被描繪為禿鷹環繞的模樣。

對于相同的星座，舊名字被新稱號所取代，同樣的事也發生在南天的星座中，火烈鳥座也是一個稀里糊涂就被取而代之的星座。這個星座最早出現在17世紀初，而這個星座的另一個別名“天鶴座”幾乎同時也在使用；顯然，這兩個星座所描繪的動物一般無二，都是長脖長腿長喙的涉禽一類。對于北半球的觀星者，天鶴的鄰居南魚座更為知名，而天鶴座中最亮的星叫做Alnair，意為魚尾后的亮點，顯然面對南魚的美味，無論是火烈鳥還是天鶴都有垂涎之意。當然一星座不能有二名，最后還是天鶴嚇退了火烈鳥，繼續在夜空中留名。

分崩離析——被拆分的南船

由于星座的概念最早是由歐洲人創立的，因此位于北半球的人們，即使再努力也只能看到北半球和赤道附近的星空，而南天星座的命名則始于大航海時代。隨著船只駛過赤道，南天未知的星空闖入人們的視野，于是各種各樣有著時代氣息的星座紛至沓來；然而與此同時，也是由于人類對于南天的進一步了解，某些古老的南天星座的存在也面臨著威脅：在古老的48個希臘星座中，就有一個巨大的南天星座——南船座。南船座原本寓意著古代希臘神話中承載眾多英雄的大船，在夜空中，這艘戰船壯觀而華美，其中一個舵漿上鑲嵌了一枚亮度僅次于天狼星的恒星——全天第二亮恒星：老人星。

這艘行駛在南天的大船只有半個船身，不見船首只見船尾，在不同版本的星圖上，南船的另一半或隱藏在礁石中，或隱藏在茂密的橡樹叢中。在古希臘神話中，50位英雄豪杰在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幫助下，用時三個月建造完成了南船，雅典娜將一塊接受了宙斯神諭并可開口講話的橡木置于船首。數十位英雄乘船啟程，遠渡重洋尋找金羊毛以爭皇位，在天神和英雄人物的幫助下，他們歷經千難險阻，戰勝了各種兇殘怪物和滿懷敵意的國王，最終找到金羊毛凱旋而歸。

南船座為當時全天最大的星座，含納了800多顆亮星。然而在18世紀，人們意識到這個星座過于龐大，于是將南船座分割為三個部分：船底座（船身或龍骨），船尾座，以及船帆座。南船的合久必分也引發了周邊天區的混亂，一些天文學家在南船的周圍打起了主意：曾有人提議，把曾經南船旁邊的羅盤座重組，構成船桅座，這一建議并未被人采納，羅盤座才得以保存至今。因為傳說中南船的船頭隱藏在橡樹叢中，于是這片橡樹曾被命名為查爾斯橡樹座，兼以紀念曾經的英國國王(查爾斯國王曾被敵對政黨打敗，走投無路，恰好也在橡樹下躲藏過)，當然這個藏匿國王的橡樹，最終還是合并到船尾座中去了。

遭遇吞并——地獄犬抑或蘋果樹

南船座因為太大而被拆分，有些星座則因為區域太小，靠近其他星座而被吞并。日本漫畫《圣斗士星矢》中，有個使用鏈子錘的白銀圣斗士，自稱是地獄犬星座。這個地獄犬座，就是一例被吞并的星座。曾經的地獄犬星座位于大力神赫爾克里斯（如今的武仙座）手中，其形象是一只擁有三個蛇頭的怪獸，傳說這只怪獸是地獄看門犬，惡狗嘴角滴著毒涎，下身長著一條龍尾，頭上和背上的毛全是盤纏著的毒蛇，而大力神將這只看門犬從地獄捉了出來，使之為自己效力，后人為了簡便，把地獄犬座畫成了三個毒蛇頭。

然而曾經的大力神武仙座手中，緊握的并非地獄犬，而是一枝金蘋果枝。地獄犬座曾經叫做蘋果樹座，象征著大力神從圣園獲得的金蘋果。在蘋果樹變為地獄犬后，這個小星座又曾被改為“地獄犬和蘋果樹座”，其形象被描繪成由三頭怪蛇纏繞的金蘋果樹。當然無論金蘋果還是地獄看門狗，最終都被歸并在武仙座中，不復存在。

同樣被歸入其他星座的，還有北十字座。在夜空中很多星座都是南北對應的，比如現存的北冕座和南冕座，分別象征南北兩個皇冠；雙魚座和南魚座，分別是北天和南天的游魚；此處說的北十字座，就和南天知名的南十字座相互對應。實際上北十字座很方便我們觀測，在夏季晴朗的夜晚，天頂的亮星除了牛郎和織女之外，斜插在銀河里的十字圖形就是所謂的北十字座，只不過如今它早已被劃歸在天鵝座中。

不知所終——消失的象限儀

更多消失的星座，既非更名或拆分，也非歸并入其他星座中，而是真正“憑空消失”了。它們曾經所在的天區，在各個星座重新“劃分版圖”的時候，大都被瓜分一空，并入其他星座。這樣的星座大都曇花一現，在重新劃分后的天空中，很難再尋覓到他們當初存在過的痕跡。

這樣的星座中，依然沒有被后人遺忘的，往往是因為在它們身上曾經發生過重要事件。比如象限儀座，就因每年年初如約而至的流星雨而知名。象限儀座流星雨的活動期為每年1月的1～5日，為天文愛好者們所津津樂道。然而這個星座在如今的星圖上卻已經芳跡難覓。象限儀，又稱為四分儀，是一種古老的航海測量工具，以此可以通過測量太陽的位置，來確定觀測者的位置。這個星座則由一位法國天文學家于1795年創立：他試圖建造一個固定在墻上的象限儀來測定恒星的位置，成功之后大喜，于是把它當作一個新的星座名稱，為此還特別指出，這不是個普通的象限儀，而是墻上的象限儀。這位天文學家想借此紀念他的儀器，讓象限儀作為星座，流芳于夜空之中，但這個星座名稱卻最終遭到了廢除。然而幸運的是，由于在這個星座中發現的流星雨實在太有名，象限儀座也這樣被口口相傳下來。

與象限儀座類似，很多天文發明和發現都曾被列為星座而紀念，比如反射望遠鏡座。這個星座也稱赫歇爾望遠鏡座，最早出現于1789年，是當時維也納天文臺臺長設立的。赫歇爾兄妹是德國天文學家，利用反射望遠鏡觀測天空，發現了天王星的存在，當時他們所使用的望遠鏡有一大一小，因而，反射望遠鏡座，被命名時其實也是兩個星座：大反射望遠鏡座和小反射望遠鏡座；之后這兩個星座曾被合二為一，再過不久，這個名稱就被從星圖上抹去。

有些星座的命運非常坎坷，幾度更名，最終也難逃脫被刪除的命運。最為曲折多舛的當屬北蠅座。這個星座位于十二黃道星座之一的白羊座“羊背”上，是羊背上的蒼蠅，但最初為此星座命名的荷蘭人將之定為蜜蜂座；也許有人感覺蜜蜂個頭還不夠大，德國天文學家將之改為黃蜂座；或許因為黃蜂六腿，恰似百合花的六片花瓣，于是法國人又把它換成了百合花座，象征當時的法國國徽；之后波蘭人將花朵重新換成昆蟲，定為蒼蠅座，為了與南天的蒼蠅座區分，最終定為北蠅座。當然北蠅座已經被刪除，正因為在南天有個與之遙相呼應的如今依然存在的蒼蠅座，所以北蠅的名稱才會被偶然提起。

周文燕選自《博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