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走入十八歲

8月28日 晴

周歲以前的事，幾乎記不得了。據母親說，當時我是個面目英俊的嬰兒。

三歲時在家里走來走去，屋子好大，暗綠色的冷氣氤氳的冰箱，在我眼里極其神秘。

六歲時上小學，跟同學打架打得流鼻血了，一下子興奮不已。舍不得擦掉，趕忙跑到女孩子面前炫耀。

九歲時來奶奶家度暑假的表姐要走，拉著她的手一直拖到路口，還咬著牙不肯放，哭得稀里嘩啦。

十八歲……

時光“呼啦啦”地轉了一輪，驚訝得來不及抗議，輕快得不留痕跡。

就長大了。

長大了的十八，我倚著課桌晃著腿苦苦思索：長大了，十八年了，十八年似水流過，悠悠。曾幾何時我已不再玩堆沙堡的游戲；曾幾何時我不再相信小美人魚的奇跡；曾幾何時我穿上校服不再興奮地顫抖，而是辛酸地嘆一口氣，對著試卷低下了高貴的頭；曾幾何時的記憶猶如落英繽紛一瓣瓣翩躚而來，十八載光陰如梭。為了成長我付出了多少機會成本，不甘心，需得細細算來。

十八歲，堅毅深沉的我遠比以前的任何一個時段都要理智的多。

我冷靜地輕輕撥開眼前的霧氣，看見一條路徑迂回又詭異。我看見少年人的身影一個個神情恍惚地前進，晃晃悠悠地走著，東西撒了一地。

十八歲的我亦是如此，晃晃悠悠走了十八年，路徑仍在繼續。但是不甘心，掉在地上有多少好東西在閃閃發亮。實在是不甘心，怎么能就這么晃晃悠悠向前走了，甚至還恍恍惚惚無知無覺，甚至還迷迷糊糊來不及惋惜。

我恍恍惚惚向前走著，迷迷糊糊看見前方有隱隱的光亮。我腳下噼里啪啦響成一片，怎么了？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不能回頭，無法回頭。

我就這么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十八歲，路還很長。我跨過一條溝又一條溝，誤打誤撞混過了許多許多個岔口。腳下噼里啪啦響成一片，我晃晃悠悠伸出手去，居然還能抓到什么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趕快往口袋里塞，口袋里好擠。

“啪——”有什么又掉了。

但是我實在不能回頭，也撿不回來了。灰暗中有多少黑暗在我眼前掠過，我趕忙伸手去抓，一把一把的。人啊，人，為什么總記住一些不該記住的？為什么總追尋一些不該擁有的？該記住的該留存的，會隨時光的流逝而消失嗎？

有什么人拉住了我的衣角，低頭一看是少年時候的通本，淚光瑩瑩地不肯放手，咬著牙拖住。

但是我還是要向前走啊孩子，十八歲，路仍在繼續。不然我怎么長大怎么變老怎么能在晚年倚在爐旁細數我的如煙往事我的所得所失，不然我怎么能夠在若干年后掐指細算流年似水午夜夢回見到你的容顏依舊燦爛。

我知道我還得前行，路還很長，遠方還有一圈一圈輪回的時光。有些東西是無論怎樣也挽留不住的，生活仍在繼續，長路依舊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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