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我揮淚告別我熱戀的軍校,走向了高原。此時的高原,青山像綿延的地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我沒有想到高原有如此美麗。雖然我學的是陣管專業,但我想,憑我這幾本燙金的榮譽證書,團里會在機關給我安排個好地方。但在最后。我卻分到了離團部最遠的陣管連,陣管連又把我派到了離連部最遠的哨所。我茫然、無奈,帶著一臉的頹廢走進了哨所。哨所有兩名戰士,一名上等兵,一名新兵,我們的任務就是守衛一個重要的電閘。
哨所方圓二十里,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一條崎嶇的小路通向連部。剛來的第一天,我便去爬山,直到自己累得不能再爬。站在山腰,我像山崩一樣狂喊,然后是流淚……直到兩名戰士把我勸下了山。晚上,兩名戰士做了一桌的菜迎接我,可我沒有心情,我一直想不通,為什么把我安排在這個地方。時間一天天過著,山上的綠草已經開始枯萎,高原的美景竟然如此短暫,心也隨著美景一起失落在遠山里。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整天沒精打采,兩名戰士看我不高興也樂不起來,整個哨所因我的到來而沉悶。因為我的消極,不久便闖了禍。那一次是我值班,無聊的我又去爬山,可還沒等我爬到半山腰,新兵便來叫我,告訴我出事了,變壓器燒了,我頓時冒出一身冷汗,變壓器一燒,整個陣地給水就會中斷,我飛快地下了山,上等兵正在緊張地更換,連長打來電話,問是怎么回事,我回答說變壓器燒了,連長說:“我馬上來!”便掛了電話。兩個小時后,供電恢復,我癱坐在了地上……
我知道自己闖禍了,也知道這也是對我消極怠工的懲罰。新兵下山去接連長,我做好了受處分的準備。連長一上山便訓斥我,問我是怎么帶兵的,怎么檢查的,新兵值班睡覺都檢查不到,導致這么大的事故,我一愣,看了看新兵,新兵眨了眨眼,突然一股感激之情涌上心頭,可我不能讓新兵替我擔這個責任,剛想開口說話,連長轉而安慰我說:“還好,沒有造成什么影響!排長,打起精神來!”連長說還要去陣地檢查一下,立即離開了。
看見連長和通信員遠去的身影,我含淚拍了拍新兵的肩,一直沒有說話。新兵一個勁地勸我說:“排長,沒事,你高興我們就高興!”那是一個無眠的長夜,我自責自己連一名新兵都不如。一連幾天我都為此事懊悔……
一個圓月當空的夜晚,突然副指導來到值班室替我值班,我詫異。副指導神秘地對我說哨所有活動,讓我趕緊回去。剛一進屋,里面便響起了祝你生日快樂的樂曲,滿滿一桌菜擺在桌子上,里屋里慢慢走出了指導員、通信員和兩名戰士。“程剛,生日快樂!”指導員緊緊握住我的手說。然后又對我說:“程剛,指導員對你關心不夠啊!但請你記住,組織上把你放在最艱苦的地方,是因為最信任你……”我的淚水頓時像泉涌般流了出來。“指導員,上個月那次不是新兵……”還沒等我說完,指導員便笑著說:“連長都清楚,責任他替你擔了。”我立即打電話給連長,“連長,對不起,我……”然后便一句話也說不出。“嗨,別婆婆媽媽的,好好過生日就行了!”連長電話中只說了一句祝福的話便掛了。
那一夜生日,是我最難忘的一次生日,是在淚與笑中度過的,雖然那蛋糕是用幾十個雞蛋攤成餅然后摞起來的,雖然奶油是炒番茄拌白糖。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我發誓,我要用最好的成績來感謝戰友對我最深切的關懷。從此我把哨所當成我的家,我把兩名戰士當成兄弟,我把我守衛的儀器當成戰友。不知哪兒來的動力,我每天都鼓足了干勁,我點亮人生火把,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度照亮自己,照亮別人,溫暖自己,也溫暖關心熱愛著我們的人們。三年之后,也就是今天,我走出了哨所,行囊沒有變,只是身上掛上了三枚軍功章。我回望遠山,看雪山中我的腳印,看留在山上向我招手的戰友,淚涌如泉,不是訣別,是奔向更幸福的幸福,更光榮的光榮……
已是深夜,我坐在邊疆戈壁的營房里,坐在臺燈下,帶著淚花寫這段文字。從走下雪山,到奔赴祖國的邊疆,我一直走在別人眼中望而生畏的路上,可我習慣了艱苦。此刻,外面的風呼嘯,幾乎能把人吹走,可我坐在溫暖的寢室里,享受著在哨所生活的一幕幕。兩位親愛的戰友。你們好嗎?連長、指導員你們好嗎?我多么希望能再與你們握手,可這千里的路實在是太遠。但我永遠祝你們幸福,因為你們幸福,我才幸福,只有我們都幸福,才無愧于青春年華中這段流金般的歲月。
編輯 楊紅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