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盤的詩

惜別離

我們相對無言。衣柜開著

樟腦丸的味道開著

舊心事一件件掛在那里

匆忙的時光，將我們

留在室內的陰影處

雨水在外面下著，像行人的背影

你的皺紋像一個人的耕田

那張從前的老照片

一半在你手中，另一半搬家的時候

失落了。因為懷舊

我們重新依偎在一起

像兩個真實的情人，像兩盞

擰亮內心的燈

你在窗口招手，我卻沉醉于

想像。如果有一天

真的老了，還會相見嗎

列車已經開走

送別的人群從身后涌來

稻草人

我想說起一個稻草人

一個有點駝背的稻草人

他老了，在熱愛了一生的泥土上

風不停地吹

他不時地咳出幾根稻草

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他的身邊常有一些小麻雀

唧唧喳喳地鬧著

像村里那些小朋友

此時，他的目光和從前一樣

緊緊拴著田里，那些過去的綠色和細節

好像又生長出來了

我遠遠地看著這個稻草人

和他顫抖的內心

你看，他搖搖晃晃的身影

多像醉酒的外公

我可以走出誰的陰影

這條小土路走了又走

總是那么幾個人

幾棵老得只剩下枯枝的樹

幾輛裝滿沙子的東風牌卡車

轟隆隆地駛過

落在路上的黃葉子

就飄了起來，抖落身上的灰塵

幾個玩石子的孩子捂著嘴

跑了，一切都跑了

嫩綠的草地跑了

圍著柵欄的鄉村小院跑了

戴著斗笠的農民工

也背起了行李沿路乞討

他們要到哪里去，那些新鮮的汗水

在烈日下一滴滴蒸發

總有一天他們也會抵達天上

變作大面積黑壓壓的烏云

覆蓋著大地

地上的小人物們

怎么走也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