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月就是春節了,我不知怎么和娜交代#65377;此時的校園很冷清,北風吹到臉上,生生地疼#65377;模糊的夜色中,我看到了娜,她緩緩抬起頭,兩行淚水掛在臉上#65377;我們慢慢走向對方,相擁著告訴對方,別放棄希望#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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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時是需要通過回憶來勉勵自己的#65377;
大學畢業的第一年,我和娜經歷了人生的蛻變,徹底長大,那一年我們不過23歲#65377;7月1日畢業生必須離開學校,我和娜匆忙中租了校外的一個插間,只有一張床,350元一個月#65377;在我們的反復哀求下,房主總算同意讓住兩個人#65377;
在只有8平方米的小屋里,我們把全部積蓄混在一起,676元#65377;從娜拒絕回家鄉小市信用社的那一刻起,家里就斷絕了對她的經濟資助#65377;一定要留在沈陽,她喃喃自語#65377;還欠著助學貸款的我亦堅定地認為沈陽才是我夢想開始的地方#65377;
夜闌人靜,悶熱的空氣讓擠在一張床上的我們能夠清晰地聽到蚊子的嗡鳴還有彼此的心跳#65377;許久,她隱忍多時的啜泣聲傳到我的耳里,我不知如何安慰,因為對于未來,我更加不知所措#65377;
第二天,我去一家報社應聘記者#65377;主任記者看了看我厚厚的簡歷,“你可以留下#65377;”就在我為這么快就有了工作而且還實現了理想而激動不已之際,主任記者接著說下去,“沒底薪,稿費按發稿量來算#65377;”他繼續以俯視的姿態點撥我,“起初一個月能上兩篇就不錯了,不過以后會好起來的……”我頹廢地走出了報社,676元時刻在提醒我——理想不能當飯吃#65377;
這時,接到娜的電話:“學生月票卡明天就不能續費了,到振興街IC站集合#65377;”676元轉眼就變成了476元,娜提議去喝酒#65377;看著她憔悴的臉#65380;充血的眼#65380;干澀的唇,我用力點點頭:“不過只能控制在20元,兜里只有這么多#65377;”喝了點啤酒,我們把僅有的456元仔細劃分,思索著如何發揮它的最大價值#65377;我們舉杯祝福對方嫁個有錢的老公,告別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65377;21點,所有的商店都打烊了,突如其來的暴雨讓我們無處躲藏#65377;我們緊緊抱在一起,溫暖彼此的身心#65377;我們在雨中哭了個痛快,發誓不再挑剔,盡快擺脫目前的窘境#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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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們似乎忘記了昨天的凄慘,以十足的精神去打硬仗#65377;
“我找到工作了,出納,試用期每月800元,半個月以后可以先預支400元#65377;明天上班#65377;”娜的電話讓我的精神振奮,一掃剛剛被一家公司拒絕的沮喪#65377;
娜工作一周后,我到一家動漫公司做了策劃文案,曾經的雄心壯志被現實擊得粉碎#65377;每天娜都滿臉疲憊地回家,晚上我常常等她到10點,擔心沒有公交,擔心路上的歹人,擔心……當她進門時,我都會問一句,晚上吃了嗎?看到她日益消瘦的臉頰,想到她時常痙攣的胃,我會思考我們離開家鄉#65380;遠離父母留在沈陽的意義#65377;
我的公司效益不好,有種隨時被辭退回家的危機感,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更是讓我身心俱疲#65377;
那一天,我們又回到了原點#65377;
娜記錯了賬,被經理狠罵,長期的無飯加班已使娜的情緒瀕臨崩潰,她跳起來炒了老板的魷魚#65377;我去領工資時,經理說,工資底薪減為600元,現在文案都得和業務掛鉤,拉一筆廣告,提成10%#65377;我一聽也主動辭職了#65377;
我不知不覺走到學校的中心花園,那是學生時期我和娜經常聊天的地方#65377;還有一個月就是春節了,我不知怎么和娜交代#65377;此時的校園很冷清,北風吹到臉上,生生地疼#65377;模糊的夜色中,我看到了娜,她緩緩抬起頭,兩行淚水掛在臉上#65377;我們慢慢走向對方,相擁著告訴對方,別放棄希望#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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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決定提前回家過節,然后再重新開始#65377;
手機響起,娜看了一眼皺緊眉頭,是她單位來電#65377;“回來吧,以后加班提供晚餐,而且給你加薪#65377;”經理在另一頭說道#65377;娜屏住了笑,頻頻稱是#65377;
我撥通了在工作中結識的一位很賞識我的姐姐的電話,說明自己的情況跟她告別,她卻告訴我她們單位剛剛走了一個文案,讓我考慮一下#65377;
我們可以安心地過春節了,我和娜相視大笑:“原來真的有奇跡!”
今天,我們都已擁有了自己滿意的工作和住房,但我們有時還會擠在一張單人床上,共同懷念過去的打拼歲月#65377;676元相濡以沫的日子,成為人生中的一抹亮色,讓我們一路走向更美好的明天#65377;
(!自《遼寧青年》,林世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