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印教育比較》第三章節選
投資效益之惑
過去20年來,盡管公共教育經費占GDP比重都很低,相對來說,印度的支出比例比中國還是要高一些。相比公共財政而言,中國滿足日益增長的教育經費需求,更多是通過增加學費和其他一些費用實現的。1991年,中國的學雜費比例只有4.4%,到1998年增加到12.5%(來源:中國教育部,2001年)。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統計,中國教育經費55.8%來自公共支出,44.2%來自私人和社會。
印度教育96.2%來源于公共投資,3.8%來自私人和社會。美國教育25%來自公共私人。中國教育大量來自私人是很多原因所導致的。
投資來源的結構性差異
在過去的20年里,中國中央政府將九年制義務教育的責任轉移到地方,而地方政府又通過增加稅收和學雜費來籌措經費。其次,學雜費已經成為發展高等教育的一大收入來源。上世紀90年代初,學雜費從幾乎為零的水平增加到1998年的890美元。最后,很多大學都通過經費獨立的學院或學校從事成人教育開辟收入渠道。
從調整后的購買力平價指標對比可以發現,中國小學中每個學生的購買水平相對是很高的。1999年,中國小學生的購買力是372美元,印度為303美元。中國中學學生購買力水平為833美元,印度為295美元,相差兩倍有余。
2001年,中國私人小學入學率只占社會總入學率的1.5%,中學為3%,大學為9%。韓國由于中等教育和成人教育發達,其中等教育和成人教育入學率分別達到38%和86%,私人小學的入學率占總入學率的2%。
我們從中可以看出,盡管中國的義務教育表面上是公共性的,但資金來源卻更多顯示了私人的特征。印度在這個問題上的狀況和中國相反。印度非政府組織擁有51%的中等學校和58%的高等院校(來源: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04年),美國政策科學家和政治學家約翰·金登認為,這些數據并沒有反映出獨立于政府的印度私立學校的真實狀況,在印度,城市地區的私人學校只占總數的17%。她引用了一個經常被引用的說法解釋說:印度私人學校數目的增長源于公立學校教學質量低下。
這些趨勢對兩國構成了不同的挑戰。有人認為,因為私立學校更具創新性、高效率和靈活性,印度越來越多的私立學校將給這個國家帶來很多益處,使該國的教育系統更好地反映勞動力市場的供需狀況。
印度教育對公共投資的依賴也使這個國家背上了沉重的包袱?,F在,該國教育赤字規模巨大,地方和中央財政的赤字規模已經超過了10%。中國的根基則扎實得多。其增加的教育負擔落到了家庭身上,而學生獲取補貼和教育貸款相對來說容易得多。
高等教育與基礎教育:
孰重孰輕
由于初中級學校入學和畢業率增加,經濟發展對科學技術發展的要求在提高,中印兩國的高等教育都面臨需求增長的問題。相對中小學來說,高等教育要昂貴得多。
在中國,1999年每個大學生的教育花費達到人均GDP的161%,這個數字是普通中學的7倍,普通小學的15倍。大學教育花費增長總額中,40%是由家庭來承擔的。這樣,中國大學教育的經費來源已經成為十分敏感的問題。
中國教育的財政負擔水平確實不高,不過,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微觀計量經濟學創始人赫克曼( James J.Heckman )教授認為,中國人力資本并不一定能從硬件投資中獲得收益。2002年,中國大學硬件建設速度超過了40%,硬件資本和人力資本只有相互補充才能發揮作用,過去出現的一些政策失誤很難使硬件建設發揮效率。赫克曼的批評可能揭示了中國高等教育公共投資方面的弊?。夯A設施建設正在轉移中國的教育經費。
人們對印度的批評集中在基礎教育經費被高等教育擠占過多,印度對此也有辯解。盡管印度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總體教育支出水平在增加,但在1996年到1997年,高等教育經費增加比例超過了初級教育。相比較而言,1985到1986年印度高等教育經費所占比重為14%,到1996到1997年,比例降到了11.5%,初級教育經費比重則由46.3%增加到50.1%。1998年,中國投入到高等教育的經費比重為15.6%。
印度之所以減少了高等教育投入比重,可能在很大程度上還是源于高校數量和入學人數的減少。由于長期堅持發展信息技術和生物技術支撐經濟發展,如果不在高等教育中進行巨量投入,印度很難實現這一目標,在這樣的政策指導下,印度重視基礎教育的重點顯得有些姍姍來遲。
教學質量
我們通過調查退學率和留級率研究教學質量。教師質量也是重要研究對象,這是鑒別教育成就的重要方面。假如中印兩國都不參與國際性測試,那么上述方法就是判斷其教學質量的僅有工具了,以內相關數據獲取難度很大。
退學率和留級率也是決定教學質量的關鍵性衡量指標,因為從整體上看,這兩個指標決定入學率是否能最終有效。所以,討論這兩個指標可以讓我們發現中印兩國教育系統的一些真實情況,它們對其入學成果是否有重大影響。
數據顯示,2007年,在增加家庭收入的條件下,學生退學率明顯降低,完成學業的學生人數增加,對整個入學率都起到良好的促進作用。
他們認為,僅憑義務教育法強制學生上學,在教學質量沒有提高的條件下,很難起到實質性效果。提高教學質量能自動減少學生輟學打工的人數,父母也更樂意讓孩子上學,享受到上學帶來的好處(印度有1400萬童工,中國則對未成年人工作進行了嚴格規定)。對撒哈拉非洲的調查實際上也證實了這個結論,那里的教學質量比中印兩國更加糟糕。
即便印度小學教育能成功達到100%的入學率,如果目前的情況持續下去,能上到5年級以上的只有83%。
退學率是衡量教育質量的又一大指標。1998年,印度小學退學率從1960年高于60%的比例降低到38%(來源:印度人力資源部,2000年),這樣的水平仍是很高的。在減少小學教育資源浪費,提高資源利用率的問題上,印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其政策重點是提高教學質量,減少學生退學率。

中國的初級教育水平相對高一些,2002年到2003年,其5年級就學率達到99%。即便是在1990年,中國的小學退學率曾經高達15%,但也比印度1998年38%的比例低得多。到1998年,中國小學退學率更是降到0.9%,中學則為3.2%。中國中學留級率2002年為0.3%,印度為4.8%。換句話說,中國以較高的毛入學率換取了較低的退學率和留級率。與中印相比,韓國1989年小學畢業率達到100%(參照入學率計算)。
教師質量
研究表明,教師質量是決定學生素質的重要因素。盡管國際上對教師質量沒有統一的衡量標準,但像中印這樣的新興國家,教師培訓、教育和任用都是影響其質量的重要因素。
中國小學學校中,獲得國家認可的教師資格證的教師比例從1991年的80.7%提高到1998年的94.6%。據報道,尚未獲得資格證的教師也擁有“部分”執業資格。與同期相比,中學教師資格擁有人數比例則從46.6%上升到80.5%。2002-2003年度,中國教師與學生的比例為1∶21,印度為1∶41,相差近一倍。
中國建立了教育監察制度,檢查學校教育質量。教師工資包含許多組成部分,其中,學生分數在衡量教學水平是否提高上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在中國,學生在選擇學校方面具有很大的靈活性,可以在鄰區選擇學校。學校于是收取“擇校費”,部分用于向教師發放獎金。中國盡管私立初級學校很少,由于選擇學校體現了學生的偏好,這對公立學校之間也產生了競爭壓力。
據統計,印度87%的小學教師已經獲得了為期一到兩年的教師培訓資格證或其他學位證書(來源:國家教育研究機構, 1992),58%的中學教師具有碩士以上學位,33%受過大學教育,9%學歷較低。不過,統計數據掩飾了印度存在的一個深層次問題:教師不從教現象十分突出。假如教師不安心工作,紙面上的證書就不會發揮什么作用。
根據抽樣調查,印度25%的教師根本不去上課,而烏干達為27%,已經是有統計數據的國家的高水平了。在印度,教師不從教的比例從14.6%到41.9%之間變化,導致政府收入降低。對印度來說,加大基礎設施建設(比如道路)和嚴格教學檢查可以有助于提高教師從教率,效果比補償或地方強制要好得多。如果印度能像中國一樣,通過增加建立教育監察提高從教率,這對印度農村教育委員也會產生積極影響。
印度教育經費占GDP比重比中國和韓國都高。較高的學生退學率和較低的教師從教率表明,其教育經費使用效率并不高,如何提高教學質量是印度面臨的巨大挑戰。而中國的教師質量很高,學生與教師配比人數的比例不高,同時,更完善的監察制度和擇校自由使中國基礎教育質量優勢更為明顯。
中國教育投資正當時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詹姆斯·赫克曼認為,中國目前的教育投資回報率可能會達到30%-40%,遠遠高于目前中國的經濟增長水平
“中國目前的教育投資回報率可能會達到30%-40%,遠遠高于目前中國的經濟增長水平?!闭材匪埂ず湛寺淌陉U述了中國的人力資源狀況以及相應的策略。
詹姆斯·赫克曼說,中國教育巨大的消費市場正在吸引越來越多的教育投資;當國外正在積極進入這個市場的同時,國內教育投資也正當熱潮。特別是作為高端教育的MBA、EMBA正以巨大的教育消費和投資回報顯示出了強大的生命力。
根據詹姆斯·赫克曼的調查,中國對于人力資本的投資占GDP的2.5%,而在物質資本上的投資占30%,美國對于人力資本的投資占GDP的5.4%,對物質資本的投資占17%。和世界其他各國相比,中國的2.5%這個數字是比較低的。但與此同時,中國真實的教育投資回報率可能會達到30%-40%的水平。當然根據目前中國的情況,這個水平應當是比較高的,也由此提醒人們,隨著經濟發展,中國對于教育的需求是非常大的。這種回報率可以使得我們對于教育的供給和需求持續下去。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教育不僅僅是消費活動;相反,教育在這里被看作是人力資本投資。”人力資本同體現在物質產品上的物質資本一樣,都是生產投入的要素,都對生產發展和經濟增長發生作用。在美國,國民收入的1/5來自物質資本;4/5來自人力資本。重視教育投資是現代經濟中最突出的特征。
(來源:《中國經濟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