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該國是高科技上的領導者。現在,它正努力在數字化時代找到其合適的位置。一種根深蒂固的企業文化能否改變呢?
聽說過DoCoMo公司嗎?可能沒有,除非你恰巧住在日本。NTT DoCoMo是全球最大的無線移動通信運營商,它擁有約5000萬客戶。該公司因其尖端技術而馳名。
公正的講,在日益增長的全球無線通信業務中,它應該是一個明星品牌。然而DoCoMo品牌除了在其原產國之外,仍是鮮為人知。這是一個有兩種截然不同結果的品牌故事。在世紀之交,DoCoMo的行政主管宣布,他們即將啟程準備征服全世界。
該公司的明星移動互聯網應用業務,著名的i-mode,就是其本土市場領頭羊,而且DoCoMo計劃將這種成功的商業模式定位為世界各地的無線互聯網標準。該公司發起了收購狂潮,試圖通過購買海外公司股權來獲得立足點。而這些賭注很快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DoCoMo的股價狂跌。
想要成為舉世無匹的計劃被證明走調了。DoCoMo太注重于其藝術級的互聯網服務,卻沒有看到長遠的、錯綜復雜的菜單項目,這些被日本消費者所喜愛,但并沒有給國外客戶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們尋求的是更直觀的用戶界面。
失敗原因之一是溝通:在高級管理人員中沒有一個不是日本人。
過去的20年來,日本的技術革新一直在走下坡路,DoCoMo的失敗僅是這個長期歷程中最近的一個篇章,這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因為該國仍保留著技術強國的稱號。
讓人怨恨的Apple
如果你喜歡精致奇特的電子產品和技術工業的技藝的話,你會感覺非常自在。這也是一個極為精密的商業環境,有著一個很大并細致入微的國內市場。從表面上看來,這里似乎是企業家創業的天堂。在2006年日本投入了1300億美元在研發上,就占GDP的百分比而言,比美國和歐盟都要高,僅位于瑞士和芬蘭之后,排在第三位。
日本的專利注冊比其他國家都多,甚至超過了美國。但這些年來,大企業集團、學術界、智囊團、政府和媒體,以及平均水平以上的日本白領,都在反思在數字時代的國家經濟狀況:教育系統一直往下走,以致數學和自然科學的分數越來越落后于其他民主國家。政府全面停滯,急需經濟改革。經理人都陷入了守舊的心態中,而富有想象力的新人無法找到空間或資本來發展自己的想法。這是一個綜合癥,往往歸結為一個令人焦慮的問題:為什么我們不是發明iPod的人?
iPod不僅是一個很酷的小配件,可以使日本人在黑夜中保持清醒,它更代表了一種做生意的新方式,尤其是其近親iPhone也在日本登場并引起強烈反響。在日本公司如DoCoMo、NEC、索尼和其他類似公司努力增加改進的時候,競爭對手如Apple和Google正在將創新的技術與偉大的營銷、設計和分銷融合在一起,以創造全新的產品類別。
日本的博主和評論員往往援用Apple成功的案例作為警示鐘,該國在消費電子市場曾經占絕對統治地位。理光公司總裁兼CEO櫻井正光(Masamitsu Sakurai)最近的一次演講震驚了日本聽眾,他指出擁有iPod作為創新的西方產品范例,是日本無法競爭的,主要原因是其陳舊的管理。
也有很多人認為這些言論過于夸張。他們堅持,日本在創新上有著悠久的記錄。“精益生產”、低里程車和豐田的普銳斯(Prius)混合動力車還是有相當價值的。他們還指出,日本是索尼的國土,該公司和其傳奇式的聯合創始人井深大(Masaru Ibuka)和盛田昭夫(Akio Morita),曾經是工程設計和營銷策略完美融合的代表。
但那只是當時的盛況。Apple讓日本人如此怨恨的原因之一是,它代替了索尼在消費電子領域的創新領導者地位。索尼最近真正的大產品是隨身聽,許多非日本人甚至不知道隨身聽仍然存在——作為一個數字音樂播放器與iPod簡直無法抗衡。
索尼盛田昭夫的單一時代,讓位給巨大的多種經營集合,對從財政到電影的一切事物都感興趣,以此取得成績。因為索尼擁有自己的音樂部門,其行政人員捍衛著他們的版權,所以他們建立了一個比Apple更開放的分配系統。這也是隨身聽能在日本占有23%的市場份額的原因,而與此相比,iPod占有58%的市場比例。
頑固的文化
創新危機在很大程度上植根于該國特殊的企業文化。日本公司仍然被大的、笨重的垂直系統所支配,很少有機動性,并且明顯不愿意創新。
索尼公司2005年從美國引入首席執行官霍華德·斯特林格(Howard Stringer),就是為了動搖這些根深蒂固的東西,他承認自己從那時到現在一直在努力打破公司部門之間的障礙。日本公司嚴格的等級制度不鼓勵人們有激進的新創意。
一個著名的例子,牽涉到科學家中村修二(shuji nakamura),他發明了革命性的、節省能源的藍光二極管光源,卻發現自己陷入了多年的訴訟,因為他想從獲益于其發明的公司中抽取一部分版稅。
中村修二最終離開日本去了美國加州。法索爾回顧當時他問東京大學的科學家,他們是否認為中村修二的離開是一個打擊。“‘根本不是’,他們告訴我。這甚至可能是一件好事,可以讓有些人更普通。”Google的合伙創始人,謝爾蓋·布林(Sergey Brin)和拉里·佩奇(Larry Page)在日本根本不會有任何機會。
Google明顯的自由混亂的企業文化也不可能產生。在日本,團體之間的界限,即使是同在公司內部,也非常明確并很難超越。
卡爾·凱(Carl Kay)是一名美國顧問,曾多年從事日本服務公司分析,他回憶了早在1995年,在美國互聯網大會上與幾位日本電腦制造商代表碰面的事情,主要討論互聯網會議。“我們一起走進星巴克,他們說‘我們不會接受它的。為什么我們要利用互聯網和公司以外的人交談呢?’”狹隘的日本公司顯然在個性化分類上不愿意變通,而這種文化細分的內容正是今天許多技術和通訊行業發展的核心。
東京大學經濟學教授藤本隆宏(Takahiro Fujimoto)提供了另外一種理論:個人電腦、軟件和各種配件的組合比如iPod,都是“模塊化”的產品,是將很多現有的組件“以一種創新的方式重新組合在一起”。而日本的傾向,則是擅長“整體的”產品,比如汽車,各種組件都要從頭設計。“我們并不善于培養天才的個人,團隊的力量才是我們的長處。”藤本隆宏說。
更清醒的認識
一個令人感興趣的例外:任天堂。它有著簡單易用的互動Wii控制臺,能夠使其將競爭對手如微軟和索尼遠遠拋在后面。但任天堂亦是例外,證明了這樣一個規則——它培養了一個局外人的形象,并追尋這樣一個策略,即挖掘傳統上對游戲不感興趣的消費群體。任天堂和其他更具創新精神的公司總部設在京都——遠離守舊的東京,這不是一個巧合。
DoCoMo這個警示的故事還在繼續受到關注。今天它被困在國內市場,消費者數目逐漸減少,眼睜睜地看著其競爭對手在移動蛋糕上獲取越來越大的份額。它能實現決定性增長的惟一跳躍就是要走向世界市場,但迄今也沒有發生。
僅在3年前,DoCoMo的市場份額還相當于諾基亞的10倍規模,而今天,諾基亞的市場比DoCoMo多出了兩倍多。這也使得諾基亞進入了全球巨人的行列,與Apple和Google相當。諾基亞公司總部在芬蘭,該國認可僅有500萬,與此相比,日本日寇超過1.27億。
日本所要吸取的教訓不一定是要更像美國。但他們將不得不果斷地做出改變。在未來的這個世紀,革命性的創新不僅只發生在美國之類的國家,也將出現在有活力的新興國家,他們有著上升的經濟體系,能提供足夠的風險空間,能容忍異想天開的創意以及跨學科的綜合。如果日本想成為這個俱樂部的一分子,他們將不僅要改變固有的技術觀念,更要對自己有更清醒的認識。
作者:Christian Caryl
出處:美國《新聞周刊》,2008年2月25日
編譯: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