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看過一套動物紀錄片,認識了一種天下間最懶的動物,叫做樹獺,又叫樹懶,印象極深刻,那是因為一個字:懶。也許,這世上再沒有什么生物活得比樹懶更懶了。早一陣子,深宵看電視,又看到了樹懶——那是一種生活在南美熱帶森林的小動物,它們可不管這世界有多喧囂,只是一心一意地用爪子抓住樹干,昏睡得近乎天長地久。
樹懶真會睡,一睡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昏死一樣地懸掛在樹干,世界遺忘了它,它也遺忘了世界;土人索性把樹干砍掉,連樹帶“懶”扛著回家,可樹干上的那頭樹懶還是睡得極香極甜,仿佛這世界就是一個什么也沒發生的夢鄉。
這種動物也許不適宜在地球生活,生態學家說:它們應該移民到火星去,那里一年有超過六百天。樹懶可有著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學,它們一生中有多半光陰,活在夢中——詩人說:醒著,也是夢著——在夢與醒之間,它們倒是樂天而知命的。醒轉過來,才發覺這世界本來就是一場夢,不過是夢境以外的一場噩夢。
樹懶是徹底的鄉土主義者。它們一天到晚就在樹干上生活,吃兩口樹葉的液汁和露水已足夠生活所需了。它們就像歐文(Washington Irving)筆下的李伯,哪怕是一覺醒來,世界已面目全非。生活得積極一點是好的,有一天疲倦了,像樹懶那樣痛睡一場,也不算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