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是人的問題

商業社會重要的標準，在公開的平臺上完全透明以后，看你有沒有完全的商業道德。

一個人做企業，從零開始時是“創業者”，最后做大了就是“創業家”。所以有人問我，你到底是教育工作者，還是教育家。我想我應該是一個教育工作者，中國人認為人變一個名稱，好像身份就變了。有的時候叫別人老俞、老張，可能是一種尊敬，最后變成俞老、張老，是在做文字游戲。

創業者剛剛開始做事情，從零做起，希望把事情做大，這就需要一種創業精神，需要繼續奮進，成為創業家的時候可能更多的是堅守，是平穩發展。所以從零開始往前做的時候，我們叫“者”，叫拓荒者，而不是拓荒家，現在牛文文就是拓荒者，所以如果我選擇的話，我寧可選擇者，不愿意選擇家。

但是不管是“者”還是“家”，它的核心不是這兩個字，它的核心最重要的是“創”和“業”兩個字。那么我認為首先是“業”不是“創”，每個人身上都有“創”的基因，都想做事。但是關鍵是做什么事，有沒有事情做。那么什么是“業”呢，“業”本身不是一個問題，問題是你用什么樣的精神狀態來做這個“業”。“業”應該是一種信念，這種信念你覺得這件事你覺得做，并且你想把它終身做好；“業”同時是一種堅守，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是金融海嘯，還是地震，你都不能放棄自己所堅持的。哪怕最后你摔倒無數次，都得堅守心中的一份熱愛。

“業”是可以讓你熱血沸騰的事情，你想你做這個事情的時候，想到要做下去。你怎么阻撓，我都這樣做下去。我曾經跟販毒的人講過，你為什么有勇氣販毒，他說我是做好事，他說你知道嗎，有多少人是活不過今天的，但是我給他吸毒之后，可以讓他活過今天。他也有這樣的信念，但他的信念實際上殘害了人的生命。

我們做任何“業”的時候，需要想一下可以做得多長久，才可以被社會和人們承認。但是有的人掙錢不少，但是事業沒有做成長久的狀態。你要有一種感覺這件事我想終身做下去，如果不想終身做下去，只想賺錢，充其量你就是掙錢的機器。我身邊有一個人只想賺錢，最后賺到監獄里面去了。

商業社會重要的標準，在公開的平臺上完全透明以后，關鍵看你有沒有商業道德。“業”的前提是一個道德力量，有了所有的這樣的心態之后，你撿垃圾也會撿的偉大。我跟學生，你想變成全世界最偉大的旅行家，不一定要變成億萬富翁，一個棍子，一個碗就可以旅行了。撿垃圾創業也好，牛文文做雜志創業也好，還是做其他任何事情，只要你心中認為這件事能夠做得偉大，就是拿著棍子和碗也要變成世界著名旅行家的感覺。如果你做事沒有信心，你是做不大的。

第二字就是“創”。“創”是什么概念呢，很明顯我們平常的認識是，“創”是從無到有，從新到更強，然后從更強要做到萬古的更新更強。

創新的概念是創業本身，從小做大，中間要經歷很多脫胎換骨般的痛苦，會有企業、人事、利益改變，這個企業當中有一個既定利益的人，如果改變，可能涉及到人的利益問題，而人的問題比較難。中國經濟改革最初全是國有企業，中間啃下一塊，沒有多少人跟你計較，因為國有企業沒有就沒有了。但是政治改革，為什么那么艱難，因為每個位置都有一個人，這個人后面有既得利益，如果你想拿掉這個人，就涉及到他的既得利益，所有最后越改行政機構越多，越改人越多，所以政治改革一直到現在還沒有突破。所以對合作者和你本人來說，創業創新不是利用高科技，也不是擁有多少技術力量，而是能不能變，適應這個公司，隨公司的發展潮流而變。

人發生改變，只有兩種變必然能做成。我覺得新東方的15年改變，從夫妻店，變成朋友的合伙制，然后變成國內股份制公司，到最后上市。每一次改變都是無比的痛苦，每一次改變都是不斷地爭吵和妥協、不斷前進的過程。

我自己的改變也是深刻的，我自己從一個北大的老師，跑出來做事情。在連有限公司和無限公司的都分不清的情況下，要進行一次徹底的改變。

我是一個家族意識很重的人，我認為我的家族成員在新東方干活，是一個理所應當的事情。我富了之后，我的老婆和姐夫等都過來跟我一起賺錢。然后我讓他們富了以后，但新東方為了改變，我就必須驅逐自己的他們。這個過程當中，你要想的通，難度是非常大的。但是回過頭來，盡管當時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是為了公司，我必須這么做。先把我家里人趕走，第一個人就是我老婆，趕的第二個人是我老媽，半年不理我，第三個人是我姐夫，我姐姐從此以后不跟我說話。

我覺得所有的改變，是一個人的改變，否則，新東方還是北京一個小小的學校，我本人也不可能具備國際上市公司的眼光。雖然以前眼光很低，但是在改變。因此，我發展的過程當中都充滿了男人的自信，現在看任何一個女人，都是面對面的看（笑）。

創業，歸根到底是人的問題，怎么樣隨著事業的發展而不斷地改變自己，不斷改變你周圍的人，然后向世界標準邁進，直到你符合世界標準，你才能走向世界。

然而我覺得其實創業能不能成功，是無所謂的事情。你事情做大了，總有死的時候。千年不死的有，是宗教。我們不是做宗教，我們是在做生意。那么做生意就有競爭，一定有人，他的眼光和能力遠遠超出你，可以把你整死。但是這個無所謂，人生出來的那一天就注定要死，所以不能注定要死，就天天悲傷不想死，那么這個日子過的很難。其實死的那一天，你覺得自己合算就可以了。

人的創業過程、生命過程是很有意思的。我覺得王石先生過的比別人都好，他因為攀登世界上所有的高峰，所以比任何人都合算。我的目標是三千米，如果爬不到掉下去了，我想世界上不可能因為我多了一個登山者，但可能少了一個教育家。這個對世界是很大的損失，凡是給世界帶來的損失的我都不干。

人人都追求精彩人生，但我想追求每一天平凡日子的精彩，那么做企業也是這樣的，從起步做到鼎盛，從創業者到創業家，從大企業到變成小企業，到最后沒有企業，都沒有關系。你做企業的每天，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這個社會，做企業的每一天都要努力并享受精彩。

（作者系新東方教育集團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