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后,我在一家法資企業的企劃部作文員。作為一名新人,我對公司的情況了解的并不多。沒有想到的是,我的法籍老板勒戈夫先生竟是個乒乓球愛好者,可能是我的球打得不錯,他邀請我與他打乒乓球時,我毫不遲疑地接受了。
在我看來,這只不過是球迷與球迷之間的對話。他要打乒乓,陪他打就好了,球場之上,全憑實力說話。而且,我心想,如果勒戈夫先生是個有心人的話,他定會從我的身上發現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
當我帶著一身熱氣騰騰的汗,從俱樂部回到辦公室,立即受到同事們的關注。老王首先湊來問,“小伙子,今天晚上要睡不好覺了。”我笑著反問:“怎么會呢?難道我會與老板在夢中論勝負?老板的球技比起我,還差得遠,使七分力就足以和他對壘了。”老王吃驚道,“年輕人真是不通世故啊!”我不解。老王搖頭道:“你可真是,這么好的機會,別人巴不得表現謙恭,你卻全不知進退。”一席話,說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慢慢地,從同事嘴里,我知道這個法籍老板勒戈夫先生是一位勝負心很重的人。他是主動要求從法國總部到中國來的。據說公司開始是一團糟,問題很多,也很棘手,但勒戈夫先生全憑好勝心在幾年的時間里把公司搞得有聲有色。因為他在事業上的咄咄逼人,下屬在日常接觸中的小心翼翼與敬而遠之的情緒也就益發濃重。
而我的位置也由此變得有些微妙:我成了資歷最淺而能以私人關系經常與勒戈夫先生接觸的唯一人選。同事開始不敢輕視我的存在,就連老王也會找機會套我的口氣——老板對我印象如何?
不久,可能是每次打球歸來的容光煥發,辦公室開始有了一種傳言,說我遲早會受到老板勒戈夫先生的提拔。我也明顯地被周圍那股又羨又妒的情緒圍得密不透風。
我的心理壓力到了極限。一次,在打球時,我向勒戈夫先生提出,想調出原先的部門。
“有人懷疑你對我傳話了嗎?我與你打球,鍛煉體質,感受青春活力是最主要的。我當初也有這樣的想法,但你只批評事,不針對人,從來沒對我說起對誰的主觀印象。”勒戈夫先生聳了聳肩說。
我喃喃道:“請您體諒我的處境。我本想,我們只做忘年球友,沒想到……如果您覺得不合情理,我收回我說過的話。”
勒戈夫先生笑道:“是他們誤會了我們之間平淡的友情。現在,你還想陪我打球嗎?”
我考慮片刻,答道:“我會陪您的打下去。清者自清,我在打球時做了些什么,說了些什么,到時自然會水落石出。”
勒戈夫先生的臉上浮現出平淡而滿意的笑容,他開出了一個高拋球,我機敏地撥了一板,默契盡在無言中。
可是,以后的日子,我并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樣,在勒戈夫先生在任期間受到提拔。但在勒戈夫先生離任后,繼任的法籍老板在四個月內就將我調至營銷部做了經理。而且,奇怪的是所有的同事對此并無異議。
在我離開企劃部的那晚,同事們在酒店里擺了一桌,說是要送送我。盛情難卻,我只好去,酒桌上人們溫和地把我灌醉了。但我心里非常清楚,我坦誠心地讓同事們看清一個真實的我。
編輯:朱小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