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親愛的,我什么都答應你,什么都給你,為什么你還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
少女:“我在等你把那一件東西交給我。”
富豪:“你要什么?你說啊!”
少女:“你的人壽保險單。”
這個名為“富豪與少女”的笑話在坊間的流傳率相當之高,而記者眼前的這個采訪對象,直率地表示自己就好比是這個笑話中的“少女”。
朱明惠,29歲,碩士,在南京一家服裝外企工作,擔任服裝設計師。
你不得不感嘆上帝當初造人時的厚薄不均,對朱明惠如此厚愛,她黃金瓜般的小頭顱,比巴掌還小的臉龐,飽滿精致的五官,長頸,窄骨架,手指纖細而長,細圓柱般的身體沒有一絲多余的脂肪……
她不時撥弄著手上黑色繩子串起的透明珍珠手鏈,柔聲細語地講述著她和富豪相親時的情形,語調平和,面容沉靜,時而露出讓人無法揣摩的淡淡笑意。
“有富豪看上我了”
“衣櫥里掛滿名貴貂皮、真絲、天鵝絨的各種晚禮服,時髦裙裝大衣,甚至騎馬裝一應俱全,還多是來自法國或澳大利亞的名牌。清晨有女傭為你備好色香味俱佳的早餐牛奶,出門有車夫為你謙恭地打開車門,逛珠寶店敢選掉下來能砸疼腳趾的南非鉆石,寂寞了可以乘坐豪華飛機去趟紐約巴黎或者到地中海曬曬太陽……”朱明惠說,這是從小到大自己的夢想,“我敢說每個芳齡待嫁的女子一想到這些都會陶醉上至少兩個小時,可是,我也知道這個世界很現實,如果你不是富豪千金或者年薪不過百萬,要把我剛才說的夢想變成現實,那么就只有一條路了——嫁個有錢人。”
朱明惠有個高中同學,大學畢業后輾轉進入“鉆石王老五征婚網站”工作?!叭ツ昴昴┑囊惶?,同學對我說他們網站要舉辦一個名為‘浪漫之舟、愛在深秋’的富豪征婚活動,她覺得我條件不錯,目前又單身,問我愿意不愿意去嘗試一下?;顒邮峭耆赓M的,但是需要自己化妝、裝扮。”當下,朱明惠就動心了?!拔夷壳暗墓ぷ魇杖脒€可以,但家庭就是普通的工薪階層,要實現我剛才說的那個夢想,看來是要邁出這一步了?!?/p>
出發之前,朱明惠細心地打聽了一下來參加派對的富豪?!巴瑢W告訴我說,他們都是個人或家庭財產200萬元人民幣以上的單身富翁,而且個人素質極為優秀。當然,這些富豪的等級也是不同的,而年費也因此而不同,有2萬的、5萬的不等?!?/p>
聽完同學的介紹,朱明惠二話不說,就踏上了去上海的動車。
“那天晚上的月亮好像特別圓,我們從一個地點統一出發,大概有20多個女孩。由一輛金龍大巴送到了黃浦江邊,車行駛了大半個鐘頭,沒有一個人大聲講話,氣氛甚至有些緊繃。我特別觀察了一下,大家長相、身材都不錯。到了江邊,后來又陸續來了好多輛金龍,我們先后登上了一艘叫‘船長一號’的游輪?!闭f到此,朱明惠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我們所有的女生在上船前都必須戴上面罩,發個數字牌。”
朱明惠算是征婚網站代為篩選的會員參加活動的?!按蟾艁砹宋迨畮孜桓缓?,多數都是有伴的。因為活動允許他們邀請三名比較中意的異性參加派對?!?/p>
所以,在整個活動過程中,不管是“自由交流”、“個人魅力展示”,朱明惠都顯得并不受歡迎?!案緵]有多少人過來搭訕,他們都有自己的談話對象。你要知道,那天來了大約700名女孩。我的條件也不算差吧,但在她們之中,真的就很不顯眼了?!?/p>
三個多小時的時間,朱明惠靠一瓶紅酒打發時間?!拔彝τ写鞌「械?,活動沒有結束,我就自己打車回酒店了。第二天一早,我就回了南京,也沒有來得及和同學告別,也不想向她打聽前一晚活動的情況。我想盡快忘掉這個派對?!?/p>
誰知道,第三天,朱明惠接到了同學的電話:“她是用接近吼的方式對我說,有富豪看上我了,詢問了我的數字牌?!?/p>
“不會吧!不會是他吧!”
朱明惠很詫異那天晚上說了總共沒有十句話的自己會被人看上,而她的同學是這樣解釋的:“誰讓你選了條有幾何圖形的裙子,對方是個建筑師!”
原來,這個富豪“家在悉尼,企業二代,但自己開了家建筑事務所,182cm……”
朱明惠赴約前,坐在化妝臺前,仔細地描繪今年最流行的妝容?!拔冶緛泶蛩阏罩s志上所教的煙熏眼如法炮制。但是同學告訴我,建筑師平面線條畫多了,可能不太懂得暈染效果的朦朧美,萬一誤判我是出入不良場所、有吸毒惡習的不良少女,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接下來的相親過程,讓朱明惠一生難忘。
“那是上海的一個著名的酒吧,我同學陪我一起去的。里面一片昏黃、柔和的色調與四周喧嚷不已的聲光下,懸浮一室美式炸烤的氣味。我們隨著服務生通過一桌桌陌生臉孔,終于,在服務生停下腳步的身后,我看到了一張臉圓圓、鼻子圓圓、身子更是超圓、梳理著油亮西裝頭的男子起身,并張咧著一副厚唇對著我們直點頭、傻笑?!敝烀骰萦悬c不能接受,“不會吧!不會是他吧!我在那場派對中好像沒有見過他?!?/p>
“這位是歐陽先生。這位是朱小姐?!蓖瑢W拉著朱明惠向眼前的這位建筑師熱情地介紹著?!拔倚闹杏衷俣炔粩嗟貐群啊⒖咕苤L热粑艺娴某蔀樗笥眩瑥拇司蜁还谏稀琅肿铀笥选颉守i婆’?!?/p>
“同學介紹完,我們圍坐在一張長形桌旁,這位老兄體形龐大,一個人獨坐一邊,而我們兩個弱小女子則坐在他對面,委屈地擠在同一張椅子上。‘朱小姐,聽說你是從事流行行業的,難怪穿著這么有品位?!瘜Ψ介_口了,同時吸吮著剛才抓過辣雞翅的胖手指,‘我從小學時就移民到澳洲……悉尼海港是個可以一覽美麗景點的世界最大的自然海港……2000年奧運會在那舉辦時……你都不曉得它當時造成大塞車,導致比賽延后的盛況……’歐陽先生開始細數起他在悉尼的日子,言談中還不斷啃食桌上的一大盤烤雞翅。而每當說一句話,便伸出他肥厚的舌頭由左至右地舔一圈嘴唇,并不時地吸吮一下肥胖手指?!?/p>
喝汽水的時候,她又有了更細致的觀察:“他頂著一個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發油頭,臉上所冒出的油使得頂在圓鼻上的深度眼鏡不斷地向下滑,手上還拿著即將滴出油的雞翅上下揮舞……他全身上下豈是個‘油’字了得!看得我一股作嘔的油膩膩?!?/p>
朱明惠說自己早就忘了是怎么從酒吧里走出來的,因為她滿腦子都是這句話:“救命呀!我不要,不要如此悲慘地消磨此生。”
同學也看出了她的不滿,答應幫她推掉這個富豪的再次邀約。
值得一提的是,朱明惠并沒有放棄自己最初的夢想。在接受記者的采訪之后,她堅持再次參加了其后在上海舉行的“浪漫金秋魅之夜”,至于結果如何,朱明惠主動給記者打來了電話,依然用她一貫平和的語調,但又有些喜悅地說了四個字:“有點收獲!”
(云南 春春 選自《周末》2007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