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簡單的倫理邏輯,隨著歲月和人生的經歷已呈復雜化;善惡果報的簡易定論,不過是政客及理想主義者的口號。父慈并不意味子孝,說恩愛永恒亦會演變成潑硫酸及自焚的慘劇收場……
一個看來簡單的決定,可以有許多計算和考慮。
問我家的保姆,是否愿意放假回鄉探親,我的好意是既然自己出門旅游了,倒不如讓她也放暑假。誰知對方不假思索,說寧愿留在城市,或到其他地方逛逛。我很奇怪,難道她不掛念家鄉的父母兄弟,還有丈夫兒女?保姆淡然地說,每個星期都通電話,如此便好;回鄉一趟要花很多金錢,要買各樣禮物,家中也有人期待收額外的現金。“還有天氣太熱了,家鄉沒有空調;太沉悶了,沒有好看的電視節目;上次回家熱病了兩個星期。”說話中她跟她的家鄉愈來愈疏離了,跟剛來我家工作的時候,每天以淚冼面的情況已成兩樣。看來,所謂“流徙”對一個人的影響真的深遠。
但難說將來不會改變的。浪子到了一定的年紀,也會因為在異鄉的街頭嗅到了熟悉的氣味而流淚。每個決定,包括倫理的抉擇,都是一個時空里的事情。
“陳世美不認妻”的永恒之罪只是方便教育,如果也配以體諒、明白和寬容,或許可以解開當時兩敗俱傷的愛恨情仇。
(上海 昊昊 選自《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