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最美
楊 瀾
當我向陳沖問這個問題時,她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我想作為演員,她美的時候太多了:《小花》里的純真,《末代皇帝》里的嬌柔,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的華貴,守著兩個女兒時的滿足……
但她似乎還沒找到。“可能是那么一個時刻。”她悠悠地回憶說,“那是我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坐公共汽車回家去看媽媽。我拉著吊桿心里有點急切,不經意之間在車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臉。那時候,嗯,覺得自己原來還是挺好看的。”我想,那一眼,陳沖看到的是自己的本色,一種沒有修飾,卻讓一切都有可能的本色。
同樣的問題,幾乎每一位上我節目的女嘉賓都會回答。有人說是第一次穿上媽媽縫制的禮服時最美,有人說是第一次聽到腹中胎兒的心跳的時候,還有人說是男朋友第一次深情地注視自己的時候……
但是你知道嗎?媽媽縫制的禮服往往不是最時尚的,孕婦往往連妝都不化,男友第一次注視自己的時候,我們往往還在咀嚼剛剛進嘴的煎餅果子……
原來我們最美的時刻與平日里費盡心機掏盡錢包所做的種種有關“美”的努力并沒有直接的關系!那些努力可以成就我們的膚色、身材、品位,卻總是在接近終極美麗的一刻,如強弩之末般地無聲墜落,離靶心只有一毫米。
讓我來嘗試解釋一下:美麗的極致是忘卻自己的一刻。這時的你不僅是最自然的,因為不必取悅任何人;也是最獨特的,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與你相比較。這是只屬于你的內心體驗,是擺脫了任何高矮胖瘦的尺度,發自生命本源的炫目光環。
怕你心疼
張 成
“好幾個同學都說您做的咸菜好吃,嫌我帶得太少,不夠吃。瞧,這次他們把飯盒都塞給我了。”正在上高中一個月回家一次的姐姐一進屋就沖母親嚷著,同時把幾個飯盒擺在桌上。
母親忙說:“咱農家啥都缺,就是不缺咸菜。等走時,媽給你多炒些,把他們的飯盒都裝滿。”
晚上,母親特意用晾在墻上的一小塊臘肉,燉了一鍋香噴噴的土豆。姐姐完全沒有女孩子的矜持,那副吃相,看得我和母親都目瞪口呆。
第二天,姐姐臨走時,母親竟不可思議地從口袋里拿出一沓錢,抽出幾張讓姐姐帶上。更讓我吃驚的是,姐姐也從口袋里拿出一小沓錢,沖母親晃晃說:“您看,我還有這么多呢,這次就不拿了。”我提著一堆裝滿咸菜的飯盒送姐姐上學,走出家門,我問:“姐,你真神啊,怎么一點錢也沒花,還剩那么多啊?”
“說了你可得替我保密啊。”
“我一定保密。”我舉起右手。
“不行,得拉鉤!”
“拉鉤就拉鉤。”
姐姐說:“那錢是從同學那里借來的,回去還要還給人家。我是不愿意看到母親挨家挨戶地為我借錢。”
“那些咸菜是不是也有蹊蹺?”
“那些飯盒都是同學的,不過,咸菜可是帶給我自己吃的。回到學校,我就倒在那幾個大玻璃瓶里,能吃好長時間呢。”姐姐說這話時,一臉得意的神情。
回到家,母親說:“兒呀,你看會兒家,我要去還錢了。”
“還錢?還什么錢?”
“媽怎么會有這么多錢?我看你姐回來了,就事先借點錢,讓她拿錢時別心疼。”
我強忍著,等母親出了門,才任由眼淚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