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西倫理思想在不同的傳統背景下發展而來,無優劣之別,只是在價值追求和倫理取向上旨趣迥異,具有不同的特征。普世倫理是一種共享的全球性道德理想,需要在全球各種文明中尋找思想的資源。中西倫理思想異中有同,各有所長,隨著發展中文化沖突與融合的加劇、全球意識的形成,唯有以此之明啟彼之暗,取彼之長補此之短,才能建構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倫理價值體系,使普世倫理的構建成為可能。
關鍵詞:中西倫理思想;全球化;普世倫理
中圖分類號:B82-02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08)13-0225-02
中國加入WTO后,我們直接或間接地覺察到它所帶來的更深層次和更大范圍的問題:今日之中國、今日之中國人如何才能成功地“融入”今日之世界的“全球化”進程,何以才能夠有效地應對以“普遍化”為追求的世界局勢。今天的全球化是世界各國面對一系列全球性問題而形成的全球化,是發達的西方國家同所有發展中國家共同解決全球性問題形成的雙向、多向互動關系的全球化。
當今中西文化撞擊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中西倫理價值觀的沖突。中西倫理價值觀的差異,主要體現在中國文化的泛道德主義和西方文化的自然主義。中國文化傳統有把私利與公利相對立的傾向,基本上都是重義輕利、羞于言利。西方很少討論人性善惡問題,尤其是近代以來更多的是強調抽象的人性論,認為人的自然本性是趨利避害以求自保[1]。中西文化的差異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整體與個體,道義與功利,情感與理性[2]。這為我們理解中西文化的碰撞提供了一個較好的視角。
中國傳統倫理的一個基本價值取向就是重整體輕個體,它體現了中國傳統價值觀的根本性質。它是中國傳統文化為基礎,而后者則是以中華民族共有的儒家思想為基礎的涵括其他文化的體系[3]。在農業生產作為人們主要經濟活動的傳統中國社會里,經濟活動的簡單化導致家庭成為中國社會的核心,人們以家庭的模式來建構國家。所以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家國一體的模式決定了中國傳統倫理以重整體輕個體為基本特征。忠、孝是整體主義集中表現出的兩個基本道德原則。個體附屬于家、國這樣的社會體制中的實體。個人利益無條件地服從、隸屬共同利益,這實際隸屬于共同體的代表——君主。重整體輕個體的傳統價值觀也產生了一個矛盾的統一體:一方面整體主義價值觀使“自我”無法生長,個體基本上是消解在群體之中的。群體是個體生活的目的,而不是手段,從而導致個體對整體的畏懼和依賴心理。這是中國傳統倫理道德中的弱點所在。而另一方面,整體主義價值觀又使個人具有一種強烈的責任意識,這種責任意識在民族危難關頭又往往可以轉化為以家族情感為根基的愛國主義。相應地,崇尚個體(自我)是西方倫理價值觀的一個基本取向,它體現了西方價值觀的根本性質。西方很早就有了以交易行為的基礎的商品經濟,有了自由、平等權觀的觀念,這成為重構個人價值的制度和觀念形成的條件。這種個人主義主張在人己、群己、公私關系上突出個性自由和個人權利,強調個人對社會的獨立性。在西方人看來,個人是人類社會的基點。每個人的生存方式及生存質量都取決于自己的能力,有個人才有社會整體,個人高于社會整體。個人主義的倫理價值觀的核心就是個人價值,個人利益的至高無上性和個人行為、個人生活方式的最大限度的自由。個人主義是個人自我實現的一種歷史形態,它以自我為中心,強調個體的獨立性,提倡每個人應表現出自己的個性,越表現出自我個性越能體現人生的價值,這恰恰是發揮天賦才能、迸發創造力火花的前提和源泉,對維護個人的自由與權利以及促進資本主義的發展起到了積極作用。然而,因其這種個人至上的個人主義在社會個體中,塑造出來的是完全的利己主義,繼而伸張了人性之惡,使西方的個體獨立性走上了極端個人主義的窮途末路。實質上西方社會的道德危機,并非個人不遵從道德,而是其道德自身的危機,即個人主義的危機。
在處理義利關系問題上,中國傳統倫理總體取向是重義輕利。從道義出發,把義與利、公與私對立起來,是中國倫理學的主要特征。這種價值取向充分肯定了道德對于人格完善和社會和諧的價值和作用,揭示了道德的社會本質及其倡導道德活動的意義。由于它過分重視封建倫理綱常,輕視物質利益,克制了人們的物質欲望和生活追求,壓抑了人們的創造才能,助長了崇尚空談的社會風氣。西方人重視道德的功利性,重利輕義思想始終占據地位。在義、利關系上,西方是重利輕義,盡管他們強調分配的正義,選擇的正義,但都是與利益直接關聯的,謀求利益是一切行為的終極目的。這種義利觀的長處是充分肯定了人們追求物質利益的合理性,在一定意義上刺激了生產和生活的發展,促進了西方現代化的實現。但同時又肯定義就是利,混淆了“義”與“利”的界限,使道德變成了僅僅是追求利益的工具。另外,西方倫理在肯定道德的功利作用的同時,過分追求個人利益,把個人利益看得高于一切,逃避了社會所規定的個人應負的社會責任和個人為社會應作出的貢獻,造成極端個人主義、享樂主義和拜金主義泛濫,危及社會。
情感與理性均為人性,中國傳統文化也強調理性主義,但是基于人性、人情基礎上的情理。情為理先,由情入理,以理論情,情理融一。人們日常的主要社會行動是家庭性的行動,人們面對的社會關系主要也是大家庭的關系。因此從家庭出發,以血緣關系為依據的倫理性道德,就成了人們日常行動的主要價值取向。生活中的感情化,使中國社會形成了一個富有人情味的社會,但由此也給社會發展中的公正和效率帶來了無窮的變數。然而這種親情倫理極易形成排斥理性的泛情感主義,對事物的判斷往往是以人情原則為最終根據而非原則或公道,這勢必導致我國長期以來“人治”盛行而“法治”薄弱,有法制而無法治的局面難以徹底改觀。西方社會的根基在個人,西方倫理把個體從家庭和現實社會中抽取出來,進行“原子”式的分析和類的抽象,從而使個體獨立化、抽象化、理性化,并把理性和獨立性認定為個體的基本道德價值。所謂“理性”,就是指人的理智能力,進而演變為認識能力。西方人在理性與感情之間畫出了一道明確的界線,界線兩邊是不具有替代性的。純粹的理性依照一定的邏輯規則進行推理判斷與反思,強調理大于情,寓情于理,主張公平競爭,不崇拜權威,不畏首畏尾、瞻前顧后以迎合他人,為西方鍛造了一個井井有條的社會秩序,對民主法制的建設起了推動作用。但對人的理性和獨立性的道德設定,形成了人與人之間的對立以及人與社會之間的對立??梢哉f正是由于這種對立,促使西方在競爭中不斷發展。也可以說正是由于這種對立,導致西方在競爭中矛盾與沖突接連不斷。
這兩種差異懸殊、截然不同的經濟基礎和文化背景,造成中西雙方在價值追求和倫理取向上旨趣迥異,因而中國倫理文化和西方倫理文化無優劣之別,只有特質上的差異。無論是西方現代性的還是東方傳統的,也無論是宗教的還是世俗的,都無法單獨滿足現時代的道德文化需要。中西倫理思想同中有異,異中有同。人類文化具有相似性,普遍性的價值是存在的,是可以交融的,東西方文化最終在人的本性和基本的人生問題上是可以共通的。普世倫理是協調人類行為的規范之一,當下已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其建構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已經為各國不同的人群所認可。
普世倫理,指的是對一些有約束性的價值觀,一些不可取消的標準和人格態度的一種基本共識,沒有這樣一種在倫理上的基本共識,社會或遲或早都會受到混亂或獨裁的威脅,而個人遲早也會感到絕望。普世倫理作為普遍的倫理規范,其建構需要從各個民族的文化資源中汲取營養。正如布勞德所指出的,“人處于進退兩難的困境,半是野獸、半是天使。”[4]普世倫理站在整個人類生存和發展的高度,以整個地球上的人類為單元,在承認、尊重并保持文化多樣性的同時,發掘出能夠普遍適用和遵循的倫理準則,尋求“在多樣性中實現統一性”。普世倫理首先是各種價值觀的相互理解和融合,它以區域倫理為資源,而區域倫理又必然融入普世倫理之中。作為普遍價值的普遍本身不是一種絕對的普遍,不是針對所有人并適用于所有時間、所有地點的,即不是一種事實的普遍,可以通過經驗的觀察和歸納來驗證的普遍性,而是一種價值的普遍,是一種表述上的應當的普遍。這類普遍性命題只能為特定的文化所認同,有時甚至只能為自我所認同[5]。作為普遍價值的最高形式,普世價值的建立必然受價值普遍性自身邏輯特性的限制,不能指望它在價值上獲得很高的共識,而只能是少數的、低限度的。因而,這種普遍性是涵容著主體不同體驗的具體普遍性,是一種允許接受和理解上有差異的普遍性。這也說明普世價值只能是一種低線價值,只能以降低它的下限來求得它的普世性:底線越低,普世性越強。只有當我們這樣去理解普世性的時候,才能找到普世價值。如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是中華民族在漫長的歷史實踐中概括和凝結而成的、其中所蘊涵的理論精華和積極精神,作為中華文化的靈魂,這些價值觀對中國人的人生選擇和人格塑造,對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建構和民族精神培育,對民族的凝聚和社會的發展,都發揮過極其深遠的積極作用,具有超越歷史條件的普遍性,不能因為中國傳統文化中有這些糟粕就否認它的普世性。中西倫理思想在不同的傳統背景下發展而來,具有不同的特征,但差異之中也有其相同性,普遍性的價值是存在的,是可以交融的,東西方文化最終在人的本性和基本的人生問題上是可以共通的。尋求“普世倫理”,需從各個民族文化傳統中吸取資源,在尊重各民族傳統倫理價值的基礎上,發掘和利用有利于建構普世倫理的思想和觀點。這種文化的全球化是在多元文化的互動中會有一種關乎人類生存和發展的趨同的價值取向和價值追求以及不同文化在全球化背景下的相互融合和共同發展[6]。
以此之明啟彼之暗,取彼之長補此之短:吸收中國倫理中重情感、重道義、重和諧的合理內核,剔除其輕理性、輕個體的局限;吸收西方倫理中重理性、重意志、重個體的特點,剔除其理性至上、輕情感、輕人倫的局限。只有這樣,才能建構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倫理價值體系,使普世倫理的構件成為可能,使真正建立起一個全新的具有普世意義的倫理體系成為可能,實現現代中國倫理價值重建的根本目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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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陳超.考量中西倫理價值觀的差異與會通[J].新視野,2007,(3):52-54.
[3] 張立文.傳統文化與現代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7:85.
[4] C. D.布勞德. 五種倫理學理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228.
[5] 袁景衡,余艷.從普世性看中國傳統文化的現代化[J].江西社會科學,2007,(7):184-187.
[6] 譚穎沁.中西文化整合與我國文化發展[J].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07,(2):103-106.
[責任編輯王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