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國的智者

空想家和說客

智囊團或者說智庫，是研究中心或為重要公共問題提供分析解讀的組織。實際上，許多智囊團體不過是公共關系領域的排頭兵，他們通常服務于某個國家的某任政府，通過集中具有相同傾向性的學術專家，為自己代表的政治集團或利益團體鼓吹和辯護。用一位專欄作家的話來說就是：“空想家和說客們組成的團體卻往往披上學院派的外衣，金錢從國家的大動脈中汩汩流出，支持這些毫無意義的空談，而真正需要討論的關鍵問題卻在他們的掩蓋下缺氧瀕死。”

當然，并非所有智囊團體都如此不堪。私人基金會沒必要雇傭騙子當研究員，許多智囊團提供了最有價值的公共政策研究。智囊團的研究方向一般都是由創始人或管理者的意識形態決定的。

“我們需要智囊團，就像城市需要消防站，”1970年，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劉易斯·鮑威爾(Lewis Powell)向全美商會發出了一封具有決定意義的備忘錄，他說，因為越南戰爭的原因，全美最優秀的商業學院學生都有反金融、反商業的情緒。鮑威爾的計劃包括授予富有的保守派商人教授的職位，在大學內外建立研究所，集中精英知識分子從保守派的視角撰寫經濟書籍，同時成立保守派智囊團體。1970年，他詳細地制訂了計劃。1973年，遺產基金(Heritage Foundation)成立，隨后是曼哈頓研究所(Manhattan Institute)。在美國，這樣的商業智囊團體有許多，包括美國企業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還有上世紀40年代就在斯坦福大學成立的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e)。

最初，智囊團都是由大型商業集團和有影響力的基金會建立起來的。他們最初的目標通常只是為國家經濟政策出謀劃策，讓自己代表的利益集團受益，然而，他們很快發現，這些智囊團，或者稱為智庫，影響力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遠遠超出經濟領域，他們甚至可以操縱政府的政策來塑造美國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智庫都有堅定的政治傾向

智囊團都有堅定的政治傾向。在美國，保守派智囊團數量至少是自由派的兩倍，而且資金來源更為充足。這并不偶然，因為智囊團的一個重要職責就是為最富有的人提供支持，宣傳他們的想法，讓在任何地方進行的不符合他們口味的經濟和政治研究立即終止。不僅如此，保守派的智囊團體還經常勸誘自己的雇主接受一些同樣保守的政治主張，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他們就是通過這樣的手段促成了“集體主義偏見”。

現代智囊團是非贏利性的、免稅的政治謀略生產車間，捐獻者可能貢獻出自己的全部財富，但這樣的團體依然保持低調，不為公眾所知。技術企業給智囊團錢，希望他們幫忙擴大互聯網的開放程度；華爾街企業捐助他們，希望他們能支持用退休基金進行私人投資。金錢源源不斷地涌入，現在，影響最大的20個保守派智囊團的活動經費要超過對共和黨的政治捐獻總和。

并非專業學者

智囊團體的常駐專家經常頂著“資深會員”或“附屬學者”的頭銜，但這并不代表他們要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里取得什么樣的學術成就或贏得什么樣的地位。來自外界的資金經常讓學術機構萌生腐敗，這樣的影響對智囊團體來說更普遍。

智囊團體就像大學減去學生，再減去學術機構通常用來促進多種思潮的所有機制。真正的學術機構都是先開展自己的研究，然后再得出結論，但對于政治智囊團體來說，他們的工作步驟正好相反：他們并不思考，也不研究，他們只是想尋找論據。

美國聯邦資助的半官方研究中心是智囊團的另一種形式。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這樣描述半官方研究中心：“由美國政府全額撥款或提供大部分活動經費的組織，為聯邦政府的特定目標提供支持，或為其他學院的研究提供支持。這些中心由單獨的工業企業、大學或其他非贏利機構管理。”

五角大樓(美國國防部)就管理著10家這樣的研究中心。許多研究中心和管理機構利用自己的特權和美國的稅收收入，在自己的職責之外冒險投機。

很少有人知道，作為五角大樓強硬政策路線最堅定的鼓吹者，理查德·波爾(Kichard Perle）曾經寫過一本政治驚悚小說。這本書被切題地命名為《強硬路線》，故事發生在同蘇聯的冷戰時期。主人公是五角大樓的一位男性高級官員，他每天都努力工作到深夜，幾乎憑一己之力對抗著“懦弱的自由派”，反對美國在同蘇聯的裁軍協定下撤除核威懾。

10年后，波爾發現他自己正在現實世界中扮演著小說中主人公的角色——不同的是蘇聯已經不再是主要威脅，他必須重新研究伊拉克人、沙特阿拉伯人和所有的恐怖威脅。

在現實世界里，波爾也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在他周圍，有許多中東問題專家，他們被稱為“新保守派”，在美國的電視訪談中接受采訪，在報紙上撰寫文章，出版圖書，在議會中發表演講，在午餐和晚餐的時間出現在華盛頓所有的高級社交場所。

比學術機構更受歡迎

例如華盛頓學會，在過去的一年中，在美國最有影響的各大報紙上發表了超過90篇文章。其中14篇出現在《洛杉磯時報》上，9篇在《新共和》，8篇在《華爾街日報》，6篇在《華盛頓郵報》，14篇在《紐約時報》。所有關注時事政治的美國人都能在主流報紙上見到這些文章，并在一定程度上產生共鳴。

媒體對這些智囊機構的重視并不是因為他們需要專家，在美國的各所大學里，大約有1400名專職的中東問題研究專家。在這些人當中，至少還有四五百人是專門研究這個地區當代政治格局的，但他們的聲音和看法很少被媒體或政府注意。學術機構注重分析正在發生的國際事件，但他們不會鼓吹，所以他們不具備煽動力。

當然，一些學術機構也有自己的代理人，替他們宣傳自己的研究，但卻不能保證他們在電視訪談節目中出現，也無法讓他們結識華盛頓政府中的高級官員。

為智囊機構工作的人經常獲得類似大學里的學術稱號，例如“資深研究員”或“助理學者”，但他們的研究同學校里的完全不同——他們的工作僅僅為了控制政府的政策。

除非內部人士，一般人很少知道誰為這些政策咨詢機構買單。

美國法律規定，對非贏利性機構或“超黨派”組織——例如智庫的大額捐獻必須到稅務部門備案，而且在每年的年報中公布，但捐獻人的私人信息可以保密。美國企業研究所除了關注中東問題外，還有許多其他事務，通過最近一次稅務申報表來看，該組織擁有固定資產3580萬美元，每年收入也在2500萬美元以上。在2000年一年，他們就收到了7份100萬美元以上的捐助，其中最高的一份高達335萬美元。

全部業務集中在中東問題上的華盛頓學會資產1120萬美元，年收入400萬美元以上，學會宣稱自己的資助人相對固定，因為這些人同時也是他們的委托人，但他們的委托人名單中共有239人，很難知道誰是主要的資助者。中東論壇規模較小，每年也有100萬以上的捐助收入。

同學院派的斗爭

從影響國家政策的能力上看，智庫相對于大學有幾點優勢：不像學院那樣需要層層申請批準，智庫在雇傭人才方面手續很簡單，這樣他們就可以很容易地建立起擁有相似政治立場的研究者團隊。他們還可以作為一個實體出版圖書，同樣比大學的手續更簡便靈活，而且這些智庫一般都設在華盛頓，更接近政府，也能充分利用媒體。

（摘自《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