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并非容納人生活與工作的簡單容器,也是傳達意識形態和觀念的媒體。在中國,公務大樓的升級換代,不僅從外觀上顯示著威嚴和對常人的拒絕姿態,而且伴隨建筑升級換代而來的往往是“門禁系統”的升級換代,高墻拆開透綠了,但進入大院的機會增加了嗎,傳達室升級成了收發室、保安室、警衛室,驗證手續越來越多,使市民進入辦公大樓越來越困難。
一個簡單的公務建筑所傳達的信息是:“這是你可以進入的地方”,如果你是一個市民,你可以隨時進入公務機關去辦理事務,甚至你可以隨時去參觀那里面的人在做什么。當然,一個公務機關長期這樣敞開大門,人們也沒有閑情去像參觀展會那樣進去看稀奇,所以根本不存在“維持辦公秩序”的問題。而豪華的公務大樓傳達著相反的信息,它是威嚴的、尊貴的,給人以肅靜、回避的暗示。
建筑的樣式,折射了政府的形象,政府將自己比擬衙門還是公仆,將自己定位為威權還是服務,多少可以從它追求怎樣的建筑樣式中得以映射。
國外很少有豪華的公務大樓,不是因為那里的公務機關具有更加自覺的服務精神,而是權力被民眾馴服的結果。
建造怎樣的公務建筑,之所以不應該成為一個問題,在于它應當由相應地方的民眾來決定,如果一個地方的民眾希望建造豪華的公務建筑,那么就完全可以去建造,如果民眾不愿意建造這樣的建筑,那么公務機關自己將無法建筑它。在這樣的情況下,公務機關可能會知難而退,根本不提出建造豪華大樓的要求,而且它無法拒絕民眾提出的各種服務要求,它不能“向上面打報告”去申述建造新大樓的必要性,也根本不會有在動工以后把工程搞得超出標準的問題。
讓權力被民眾監督,而不是讓民眾被權力馴服,可以使許多問題迎刃而解,治理樓堂館所,制止政府奢華,不過其中一端。三令五申可違,民眾之眼難欺,讓權力服從權力往往容易產生欺上瞞下、陽奉陰違的行為,而讓權力服從民眾,欺瞞與陽奉陰違就是徒勞。正如反腐從根本上不是靠教育而是靠制度,建設服務型政府從根本上講不取決于“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教育,而取決于保證這一宗旨得以實行的制度。讓民眾得以真正監督政府,這是解決包括豪華辦公大樓在內諸多問題的方向。
(摘自《環球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