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風

現場點評：

小說講述的是農村一對夫妻倆各自出軌的事情，然而小說里卻沒有出現夫妻吵架、情人打斗的場面，也沒有追究誰的錯、誰的責任，甚至連一點點道德譴責的意味都沒有。丈夫五福對從前戀人曉葉的藕斷絲連，妻子杏子一開始對從前戀人志達的拒絕到主動，杏子和曉葉兩個情敵之間的互相理解和安慰，讓這個似乎應該丑陋的故事，反而變得溫情，充滿了人性的光芒，世俗的善惡道德標準全部隱去。而小說的題目《鄉風》更有畫龍點睛之妙，民間淳樸的郁郁風情和人性善良隨之而出，耐人尋味。

點評人：羅四鸰（復旦大學現當代文學博士 ）

杏子趕集時，總要經過志達家門前。志達家在通向集市的大路旁。每次經過杏子都使勁蹬著自行車。她怕見到志達。志達的眼里有一股火，她怕自己被志達燒著了。

沒嫁前，她和志達好過。可是，那時家里人嫌志達家窮，硬是不同意。杏子后來嫁給了五福。其實，五福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是比志達家多三間瓦房。人的眼皮子就是這么薄，沒辦法。嫁了人，杏子就死了心，再也不去想和志達的事。誰想到，有一次，她去趕集經過志達家時，突然天降大雨，志達叫住她，說快來家避雨。她猶豫了一下，停下車，但是沒敢進屋，在志達家屋檐下站著。志達說你站那兒反而不好，不如進來大大方方坐著。杏子想想也是。哪曉得杏子一進去，志達就趕忙去關門。杏子一看不好，就去拉住志達。志達順勢抱住她，門也顧不得關了。杏子又打又叫，叫志達下不了手。志達折騰出一身汗，最后求著杏子，說那你讓我摸一下奶子。杏子就不做聲了。志達摸了一會兒，杏子說：“行了吧，我要走了。讓人知道就丑了。”說完，趕忙到了屋外。雨還在下，杏子正好用雨水把頭發抹順了。杏子說：“志達，你有女人了，我有男人，這樣不好。”志達說：“我也曉得這樣不好，可我心里就是總念著你。”

路上，杏子一直流著淚，她恨自己當年聽了父母話，沒和志達結成親，也恨自己膽子小，沒敢讓志達好好快活一回。

五福回來了。

杏子是割豬草回來時碰見五福的。杏子遠遠地見到五福站在曉葉家門前的路上，和曉葉在說著什么。五福的腳邊放著裝行李的編織袋。

這會兒不是農忙，回來肯定又沒掙到錢。杏子想。回來就回來唄，不進家門，和人家女人說什么？杏子加快步子。

杏子聽說過五福沒和她談對象時，想打曉葉主意，曉葉沒眼看他。不過，曉葉為什么沒看上五福，杏子就不曉得了，也沒問過這事。平時，也沒看出五福和曉葉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可是這會兒杏子還是有些生氣。

杏子走到曉葉家門前時，五福提起編織袋就要走。這時，曉葉看見了杏子。曉葉喊住五福：“五福五福，你家杏子！”

五福停下腳，朝杏子笑，看不出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杏子也笑。

曉葉呢，大聲笑。曉葉說：“乖乖，牛郎織女相會了，看兩口子樂的！”

曉葉也看不出一點不對勁的地方。看來，他們剛才不過是碰上了，隨便說幾句話。一個莊上的，不管是誰，大老遠回來還能不打個招呼？杏子責怪自己小心眼。這樣一來，心里就清清亮亮的了。聽曉葉逗他們兩口子，臉上就有了一些羞澀。一時間，不曉得怎么回應曉葉。

曉葉又說：“男的是搖錢樹，女的是聚寶盆，一個出外掙大錢，一個在家創家業，今晚真要樂死了。”

曉葉說了又捂著嘴呵呵笑。

杏子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曉葉就笑著罵她：“你個死婊子，曉得你是自己癢癢了，一想就朝那方面想。”

曉葉還是笑，不過這下笑得有些勉強。杏子聽出了她笑里的苦味。是啊，曉葉的男人出去也有幾個月了。杏子就不打算和她說笑了，問曉葉：“你家里的說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曉葉說：“沒說。管他呢，只要他掙到錢，我不管他什么時候回來。”然后，看看五福，看看杏子，說：“哎，天真的要晚了，要做飯了，要是平時，我就留你們吃飯，這五福才回來，我就不留你們了。”

杏子也高興也難過，說：“曉葉，那我們就回家了。”

五福這才插話，五福說：“曉葉，那我們就回家了。”

曉葉又笑起來：“你看，五福急的！”

兩口子都笑，說不出回應她的話。

兩口子剛動身，又聽曉葉在后面說：“五福，別急呀，急火烙不出好燒餅！”

兩口子都裝作沒聽見。

杏子悄聲對五福說：“她自己急，還說人家急。”

五福只是嘿嘿一笑。

杏子看著五福一身舊衣，還穿著工地上的解放鞋，心里想：這次回來恐怕沒掙到什么錢。杏子就說：“你看你，一點也不講究。”

五福說：“回來還是做粗活，有什么講究的。”

到了家，杏子也沒問五福到底掙了多少錢，做了熱湯熱飯給他吃了，又給他打洗腳水，又去鋪床單，一心一意侍候。男人侍候好了，心里的話就會自動倒出來了。

果然，一上床，五福就掏出1000多塊錢，對杏子說：“今年雨水多，工地老是停工，沒掙多少錢，要不是我晚上爭取加班，還掙不到這么多呢。”杏子心里就一軟，頭擱到五福胸前。杏子說：“管他呢，多掙就多花，少掙就少花，晚上該歇就歇，非要吃那苦做什么。”五福說：“歇什么，睡不著呢，加班正好，累了，倒了就睡，也不七想八想的了。”杏子說：“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五福笑起來：“想什么你不知道啊……”這就把杏子摟著，放平了。杏子興致也好，揪了五福一下，逗他：“沒出息的，回來就為了這事？”五福說：“你不想啊？”杏子老老實實地點頭：“想。”杏子又說：“就怕你回來不是為了我。”五福說：“還能為誰？”杏子說：“你和曉葉站在那兒說什么？”五福說：“還能說什么，一個莊上的人，見了面能不打聲招呼？真是的！”杏子說：“我估計也不會說什么，當時人家就沒看上你。”五福說：“說什么呢，哪年頭的事了，小心眼，你。”五福的話讓杏子開心，杏子就撅起嘴撒嬌了：“就小心眼，就要你想我一個人。”杏子的樣子讓五福來勁了，拿出開天辟地的樣子。

五福完全舒坦了，臉上紅潤潤的，像喝了酒。杏子想到他已經出去三個月了，才掙到這么點錢，又忍不住問他：“那工程結束了么？”五福說：“結束了。”杏子又問：“那旁的人都去哪了？”五福說：“有的回來了，有的又去找事做了。”杏子說：“你這會兒回來，麥子還沒黃，有什么事呢？”五福背過身去，悶頭想了一會兒才說：“ 我想回來安安心心養豬，到秋天了再說。”杏子說：“也就一頭母豬，我忙得過來的。”五福聽了這話，身子一挺，坐了起來：“看來我過幾天還得出去，回來時忘了打電話給你，你要是不同意我也就不回來了。”杏子見五福發了脾氣，知道剛才的話說得重了，就把被頭拉上去，蓋在五福胸上，又輕輕扯著五福的耳朵，笑瞇瞇地說：“我也是說著玩的，本來就養了一頭母豬嘛，本來就是我在家養著的嘛，就這也生氣，剛才還在我身上大風大浪的呢。”五福笑了一下，又苦著臉。過了一會兒，才摸著杏子的頭發，細細地捻著：“杏子，你不曉得男人的苦啊。”杏子趕緊說：“曉得的曉得的。”一邊說著，一邊又把頭移到五福胸上。五福說：“人在外頭，心在家里，那滋味……”杏子不做聲了。杏子想起那回在志達家躲雨的事，心里也不是滋味。杏子就伸手拉了電燈，說：“五福，別瞎想了，睡吧。”五福說：“嗯。”鼻子里發出的聲音酸酸的。

五福這次回來比以前在家勤快多了，又買了一頭小母豬，天一亮就去割豬草。田里的事，五福也沒少操心，鋤草，打藥，樣樣趕在村人前頭。

麥子黃了時，先買的那頭母豬生小豬了，一窩就生了九頭。五福更忙了，忙收忙種忙著照應大豬小豬。五福的眼睛都熬紅了。杏子也忙。杏子忙歸忙，不忘照顧男人。好吃好喝的盡往五福碗里堆。五福說：“杏子，你別老想著我，我硬棒著呢。”杏子說：“我不想你還想誰，真是的，等小豬賣了，還要買些好東西給你補補。”五福就壞笑著說：“不補我也有勁。”杏子也不服軟，說：“曉得你是大騷豬呢，只要不去外頭瞎搗亂，你有多大勁使多大勁。”五福說：“我是那人嗎？瞎說。”

麥子收了，秧插了，公糧交了，小豬能出欄了。

賣小豬那天，五福提出把去年剩下的兩袋花生也順便帶去賣了，讓杏子把花生先背去糧油行。杏子說：“賣花生做什么，留著讓你不忙時炒了下酒多好。”五福說：“花生什么稀罕物呀，兩袋花生也值百把塊錢呢，賣了拼上小豬的錢我們買樓板去，蓋房子是大事。”杏子想想也是，說：“那我先去了，我賣花生了去牲口行找你。”

杏子騎著自行車，背了花生，經過志達家門前，志達又叫她了：“杏子，又趕集呀，下來坐坐嘛。”杏子看他一下，就別過頭直向前看。杏子說：“沒空呀，趕集賣東西呢。”志達還是不死心，叫著：“回來時來坐坐啊。”杏子當做沒聽見，使勁蹬著腳踏板。

杏子很快賣了花生，就去牲畜行等五福。

五福趕著母豬和一群小豬來了。

杏子告訴五福說小豬又漲價了，我們這九頭小豬少說能賣800塊。杏子說了喜滋滋看著老母豬身后的一群小豬，用手指點著。這一點，杏子慌了：小豬少了一頭，原來是九頭，現在只有八頭了。杏子問五福：“哎，怎么少了一頭呢，那個腦門上有白杠的小花豬呢？”五福說：“唉，小花豬路上跑了，鉆進玉米地，沒辦法追了。我追了一頭汗哩。”五福說著，就去腦門上抹了一把，好像汗還沒干。杏子說：“噢，那頭小豬平時看上去老實呢，這下倒跑了。”五福說：“后悔死我了。”五福又跺腳又搖頭嘆氣。杏子就安慰五福：“已經跑了，不要多想了。”

八頭小豬真的賣了800多塊，杏子說：“五福，要是加上那頭小花豬差不多1000塊了。”五福又跺腳說：“是啊是啊，我后悔死了。”杏子說：“好了，好了，別老說這話，我給你買些補品去。”五福說：“不不，不要為我亂花錢，我們去給你買件衣裳吧？”杏子搖搖頭：“我要什么好，不買，不是說要湊錢買樓板的么？”五福不做聲了。

再怎么說，小豬買了好價錢，也要花一些才開心。兩人商量了好一陣，買了一條魚，兩斤肉，五斤蘋果。杏子說：“這多好，這樣一家老小都開心了。”說罷，用衣角擦了一個蘋果遞給了五福。

五福趕著老母豬，杏子推著自行車，兩人啃著大蘋果，一路說笑著回來了。

第二天，杏子從田里鋤草回來，經過曉葉家的門前，曉葉正在喂豬，其中一頭小豬見了杏子就奔了過來。杏子細看，可不正是自家跑了的那頭小花豬！杏子一驚，頭腦里一震。杏子往前走了兩步，小豬就跟著她走了。奇怪的是，曉葉也沒追趕，看了一下，就轉回去，呵斥搶食的小豬。

杏子什么都明白了。杏子淌下了眼淚。杏子在心里罵，操他媽的，真會裝啊，一個笑瞇瞇地說我們兩口子晚上要樂死了，原來人家早就樂過了，一個在床上說“那是哪年頭的事了”，原來還暗地里好著，藕斷絲連呢，全把老娘當瞎子！杏子感覺自己胸口一陣陣地痛，一遍遍擦著淚。杏子不知去哪兒訴苦，就對著小花豬說話，杏子說：“小花，你沒跑，你怎么會跑呢，你是上當了，被人家中途丟下了。”小花豬哼哼兩聲，去啃路邊的青草。杏子就蹲下去，撫摸著它，杏子說：“小花，我們回家，我們不買樓板了，不蓋房子了。”

小花豬一直跟著杏子到了家。五福見了杏子旁邊的小豬，先是一愣，接著笑起來：“呀，小豬又回來了……”杏子說：“小豬在哪兒你曉得嗎？”五福看到了杏子的淚痕，眼光飄向一邊，低聲說：“不知道，在哪看見的？”杏子說：“在野花叢里。”五福說：“野花叢里？”杏子說：“是啊，你要是去找的話，說不定昨天就找回了。”五福又一愣，然后拿起鐮刀說：“我去割草了。”那步子比小豬跑得還快。

杏子坐在門檻上發了一會呆，把昨天買的蘋果找出來，五斤蘋果還剩一兩斤，杏子把它全倒在豬圈里。撲通撲通一陣響，小花豬先是嚇了一跳，馬上嗅到了好味道，兩爪并用，抱著一個就啃起來。杏子說：“小花，好吃吧，全給它吃了。”

當晚，上了床，五福來纏杏子，杏子把他一推，給了他一個后背，杏子說：“我說我在家種田養豬，叫你去打工，你跑出去又不安心。回來做什么？你還是出去打工好了。”五福沒說話，也沒敢再動。

過了幾天，杏子去集市買化肥，經過志達家門口時，停下來了。

志達正在喂一群小豬，嘴里“羅羅羅”地叫著。

杏子打了一下車鈴鐺，志達一抬頭，一驚，一喜，眼里又是火辣辣的。

杏子低下頭，又抬起來，說：“口渴了，想喝杯茶。”

志達不相信似的“啊”了一聲。杏子說：“啊什么，一杯茶也不給喝么？”志達趕忙讓她進屋，倒茶。水瓶直是抖，水流了一桌。杏子問：“嫂子呢？”志達說：“去蘇州賣水果了。”杏子剛喝了一口水，志達已將杏子的自行車拖進屋，馬上又關了門。杏子說：“看你急的，男人真不是好東西。”志達嘿嘿一笑，抱住杏子：“我想你七八年了！”杏子說：“這我曉得的，這下全給你，還你一片情。”杏子這么一說，忍不住流下淚來。志達一邊亂親亂摸，一邊說：“杏子，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心里也惦著我的，以后，我們就常來常往。”

志達一陣大風大雨后，不停喘粗氣。杏子一邊幫志達擦汗，一邊問：“要不，你離了，我們在一起？”

志達說：“我也這樣想啊，可是你有男人，我有女人，還都有孩子，麻煩太大，這不好吧。”

杏子就把他往床邊上推去。

志達說：“杏子，我們偷偷好著吧，不要說什么離不離的。”

杏子就不說話了，默默穿衣。

志達說：“杏子，你對我這么好， 我得送你一樣東西。”

杏子說：“什么？”

志達說：“我送你一頭小豬吧。”

杏子不輕不重地在他臉上拍了一下：“死樣子，我就值一頭小豬么？”

志達笑起來：“我不是這意思。”

杏子說：“你就是這意思。我走了。”

志達先把門開了一道小縫，伸頭看看，才把門打開了，說：“杏子，走吧，你要常來啊。”

杏子說：“以后不來了。”

志達在她屁股拍了一下：“老是叫我心里沒底，把我魂勾去了，還說不來了，來，有空就來啊。”

杏子擋開志達的手，跨上自行車就走。

杏子到了集市，轉了幾圈，最后進了一家飯店，點了兩個菜，痛痛快快吃了一頓。出門后，覺得心里還是空得慌，又去買了一雙涼鞋，馬上把腳上的那雙舊的換了。鞋子換了，心里也一下子亮堂了，這才去買了化肥。

杏子回來時，快要到曉葉家門前時，碰上了曉葉，曉葉想躲，杏子加快車速，把她堵在了一棵老榆樹下。

曉葉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紅著臉，憋出一句話來：“杏子，你精神不錯哩。”

杏子說：“吃飽喝足了，還有男人，當然好。”

曉葉躲開杏子的眼睛說：“我那死鬼不知幾時回來，聽說在南京收廢品時，和安徽的一個女人好上了。”

杏子說：“你不怕，男人都是要回來的，最多給女人一點小甜頭。”

曉葉的臉更紅了，低下頭說：“回來就好，別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杏子說：“你管的事還少嗎，你……”

曉葉的鼻子里響了一下，要哭的樣子：“杏子，你不要生氣了，有些事我以后不會再做了，我不曉得怎么就鬼使神差的了，以前我不是這樣的人……”

這下，曉葉哭了。

杏子說：“你還傷心了，不要這樣！”

曉葉就忍住了，使勁吸著鼻子。

杏子叫她不哭，自己的眼圈卻紅了。杏子說：“曉葉，我別的不想說，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當年不是看不上五福的么？”

曉葉低著頭，腳底來回搓著一根小木棍。曉葉說：“杏子，我真的不曉得怎么對你說，我說過就是鬼使神差，鬼使神差，你曉得么？”

杏子好一陣不說話，只是揉眼睛，怎么揉也沒管住眼淚，還是掉下來了。杏子仰頭看著老榆樹梢說：“ 我曉得了，鬼使神差，有些事就是鬼使神差，我相信了。”

曉葉朝杏子挪了一下步子，挨著她。曉葉說：“杏子，我們不要站在這里了。”

杏子的目光從樹梢上收回來。杏子說：“你說去哪里？”

曉葉又仰頭看樹梢。曉葉說：“真想找個地方，好好說說話。”

杏子說：“也像電視上的城里人，找個飯店，邊喝酒邊說？”

曉葉說：“你別說，我還真是這么想的。”

杏子笑笑，抹了一下眼淚。

曉葉說：“杏子，我曉得你傷心，我曉得你恨我了，我說聲對不起，以后我不會這樣了……”

杏子說：“我不傷心，我也不恨你，也不要說什么對不起，我曉得有些事是一兩句說不清的。”

兩個女人越說話越多，最后曉葉一定要留杏子吃飯。杏子說：“不了，要回去喂豬哩，家里還有一頭母豬一頭小豬哩。”

曉葉的臉又是一陣紅。

杏子說：“曉葉，那我就先回去了。”

曉葉微微抬起頭，說：“杏子，那你就先回去吧。”然后又低下頭，伸手去抹頭發，卻抹到眼上去了。

杏子就趕忙走了。

(選自芳草網http://www.fangcao.com.cn)

網友評論：

城市獵人：鄉風鄉情，不錯。

右手攬火：杏子，曉葉兩個女人其實都蠻可愛。

碰碰車：男人都出去了，女人留守，是個問題啊。

責任編輯：弋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