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08年北京奧運會是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屆奧運會,不僅因為是在有著13億人口的中國舉辦,也因為這次是參加國家最多的一屆。在中國舉辦奧運會是中國人的驕傲,不論是媒體還是大眾都給我們展現了一場視覺盛宴,眾人狂歡的景象在中國上演,筆者主要通過巴赫金狂歡理論來解析2008奧運會的人文現象,展現了中國一個新的精神面貌。
【關鍵詞】巴赫金狂歡理論 奧運會 狂歡
2008,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數字。2008年北京奧運會是第29屆奧運會,也是中國人第一次舉辦奧運會。
奧運會的舉辦體現了一個國家的實力和精神面貌,當奧運圣火在上屆舉辦國雅典熄滅在中國點燃的時候,中國人掀起了奧運熱潮。
一、巴赫金的狂歡理論
巴赫金的狂歡理論主要體現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詩學問題》和《拉伯雷的創作和中世紀與文藝復興時期的民間文化》兩部著作中。在巴赫金看來,西方的狂歡節構建了一個“在官方世界之外的第二個世界與第二種生活”,一個顛覆各種等級關系的世界,創造了“民眾暫時進入全民共享、自由、平等和富足的烏托邦王國的第二種生活形式”。巴赫金在哲學基礎之上,再加上對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社會生活的深刻思考,最終提出了狂歡理論,并形成了一組概念范疇:狂歡節、狂歡式和狂歡化,主要表現在“狂歡”所推崇的顛覆性,“狂歡”所鐘愛的去中心化,“狂歡”所尊奉的邊緣化,“狂歡”所追求的自由化。其中,“狂歡化”是巴赫金狂歡理論中的一個核心概念,其涵義豐富值得研究。這一概念并沒有一個直觀的表述,巴赫金也只是進行了一種詩學的描述:“狂歡節上形成了整整一套表示象征意義的具體感性形式的語言,從大型復雜的群眾性戲劇到個別的狂歡節表演……這個語言無法充分地準確地譯成文字的語言,更不用說譯成抽象概念的語言。不過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轉化為同它相近的(也具有具體感性的性質)藝術形象的語言,也就是說轉為文學的語言。狂歡式轉為文學的語言,這就是我們所謂的狂歡化。”
當今的狂歡理論已經不僅僅停留在文學研究的范疇,更多的引入民俗學、人類學等其他領域的研究,“狂歡化”作為一種模式逐漸影響著21世紀以來的大眾文化和媒體。
二、奧運會的“狂歡”
從奧運火炬傳遞開始的第一天,到奧運會的開幕,再到奧運會進行過程中,舉國上下,沸騰一片,如果說,2008年北京奧運會成為了中國人的狂歡節,一點也不為過。
首先,巴赫金所描寫的狂歡節是一種全民參與的活動,它沒有邊界,無論高低貴賤都可以自由的參與其中。在狂歡節中每個人都參與其中,不存在演員與觀眾的區分,因為每個人都既是演員又是觀眾。狂歡節打破了原本等級森嚴的社會結構。在狂歡節上,人們不是旁觀者,而是享受在其中,而且是所有的人都在享受這種生活,因為從其觀念上說,它是全民性的。在狂歡節中,除了狂歡節生活以外,人們沒有辦法過另一種生活。因為人們無從躲避它,狂歡節是沒有空間界線的。在狂歡節期間,人們只能按照狂歡式的規律,即狂歡節自由的規律生活。狂歡節具有全宇宙的性質,這是整個世界的一種特殊狀態,這是人人參與的世界的再生和更新。
奧運會期間,不論是年老的還是年少的,富有的還是貧窮的,忙碌的還是悠閑的,都在關注著奧運會的信息,全中國的人民都自覺不自覺的參與到這次重大的體育盛宴中來,最能夠體現狂歡節的全民性。奧運會為中國營造了一個狂歡的節日氛圍,特別是等待開幕式到來的那天,全中國的人都自覺停止其他活動,守在電視或者電腦面前觀看開幕式。從時間上看,2008年8月8日晚上8點,從幾個數字8上,足以感受到中國對這一活動的重視,因為“8”在中國是最吉利的數字,特別安排了這個時間進行開幕;從空間上看,萬人空巷,人們都守在家里看開幕式,據CMS媒介研究所9日發布的數據,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收視觀眾規模占到全國電視總人口的68.8%,開幕式收視率創下了自國內有收視率調查以來的新記錄,在李寧環繞鳥巢飛奔點火的這一刻,收視份額攀上90%;另據AGB尼爾森的統計顯示,超過9成中國家庭收看了奧運會開幕式電視直播,數據表明,奧運會的收視率已經超過了春節聯歡晚會。中國人已經把奧運會當成一個比過春節還盛大的節日。
巴赫金指出在狂歡節上是沒有演員和觀眾之分的,意在指明觀眾在整個狂歡節中與表演者一樣,是作為獨立的主體而不是被動的客體出現的,人作為主體的交互性,不分傳播者與接受者,人人都是記者,人人都是讀者。這一點上在網絡媒體的傳播中最能體現,網絡的交互性和便捷性為奧運會提供了廣闊的平臺,奧運的一舉一動都能在網絡中得到直觀的體現,人們不再唯精英階層馬首是瞻,平民百姓都擁有自己的話語權,可以利用網絡技術發表自己的看法,運用圖片、文字或者視頻更直觀的表現自己的觀點。從宏觀角度看,在奧運會上,我們已經無法分清楚誰是真正的表演者,誰是真實的觀眾,人們享受著奧運會的狂歡演繹,人們的生活也已經無法逃脫奧運會的狂歡氣氛,因為不論是大眾媒體還是身邊的人們都無時無刻不在談論著今天的奧運新聞,就連廣告也打著奧運的旗幟鋪天蓋地地沖擊著人們的眼球。
其次,巴赫金認為在狂歡節中,人們由于擺脫了特權與禁令,關于自由與平等的理想均能得以實現,人們生活在一個不分彼此、互相平等、自由往來的烏托邦世界。它是人民大眾的節慶生活。
中國歷來有禮儀之邦之稱,與西方的自由開放的文化相比,中國的文化更含蓄,更內斂。但隨著時代的變遷,國人的思想也更為開放,逐漸接受西方的一些先進文化。尤其是在奧運會這個特別的時期,我們可以看到國人長期處于興奮的狀態,不僅為祖國的健兒奪金而高興,而且也為世界各國運動員的優秀表現而激動。在奧運村,不同膚色、不同語言、不同民族的人聚集在一起,只為一個目標,即參與奧運會體驗奧運會。人們即使溝通不暢,但一樣可以用微笑表示友好,可以用擁抱表示祝賀,不分彼此,人人都能自由的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其中,最明顯的一個特點是,國家領導人胡主席也到體育場觀看了比賽,與普通百姓一樣要通過注冊等一系列手續才能進入館內,并且與普通百姓一樣坐在看臺上。這個時候,等級觀念已經被打破了,不管是貴賤還是貧富,只要在體育競技場上,大家都是在一個起跑線上,一起為勝利歡呼一起為失敗惋惜。看臺上,最小的觀眾還不到2歲,有的觀眾還把頭發剃成了奧運五環標志,人們高呼著“中國加油”的口號,揮動著紅色的五星紅旗,毫無掩飾地自由地表達著自己激動的心情,還有人竟然當著全場觀眾的面喊出“張怡寧,我愛你!”這些舉動如果是在平常的日子里,中國人是不會這么敢于表現出來的。
再次,狂歡節作為一種慶典,具有儀式性的顯著特點。巴赫金將狂歡節慶典活動的慶賀、禮儀、形式等的總和稱為狂歡式,這種狂歡式的具體表現是人們在狂歡節上通過脫冕、加冕、化裝、戴上面具等各種儀式暫時地、象征性地實現自己試圖改變地位和命運,擁有財富、權利和自由的美夢,這也是狂歡節烏托邦理想的一個組成部分。奧運會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每一個冠軍的誕生,每一塊金牌的誕生。譬如,奧運會的頒獎儀式,前三名的運動員掛上了獎牌,手捧鮮花,賽場內響起國歌,那一刻他們似乎就是被加冕的皇帝,他們從一個平凡的運動員成為了世界矚目的冠軍,改變了自己的地位和命運,擁有了財富和聲譽,所有的人為之歡呼雀躍,盡情地宣泄著自己的情感,在這層意義上,比賽打破了常態的生活狀態,提供了人們自我狂歡的機會。
巴赫金認為,“狂歡節更像是彩排,它使得人性中隱性的一面被揭示和被昭現出來。”在此過程中,人民逾越了社會等級、財產、職業、家庭、性別以及年齡差異的屏障,一定程度上顛覆了傳統的意識形態和等級制度。賽場上已經有如巴赫金筆下的狂歡節的情景一般,打開傳統的枷鎖,盡情放縱,女士們放下了原有的矜持,在賽場上搖擺著身姿,男士們更是敲鑼打鼓,呼聲一片,就連八旬老人也會為賽場上的運動員激動得熱淚盈眶,人性最本質的一面已經展露無疑。值得一提的是,射擊場上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在上一屆由于脫靶而痛失金牌的埃蒙斯又一次因為低級失誤而再次與金牌無緣,當時他就像一個孩子一般痛哭起來,在場的妻子也被這一幕驚呆了,人性中最隱形的一面被昭現出來了。除此之外,狂歡節還具有怪誕離奇性,原本可以輕松成為冠軍的埃蒙斯又一次與桂冠失之交臂,更有意思的是這次又是被原本沒有希望奪金的中國選手拿到金牌。狂歡節的怪誕離奇性再一次被展現了出來,埃蒙斯的失誤與中國選手的勝利成為兩個反差極大的事物,因為有了像這樣的成與敗、神圣與滑稽、高級與低級、聰明與愚蠢等的對立比較,顯示出其可笑之處,或許會成為中國人茶余飯后的笑談,這一切皆因狂歡節的到來。
最后,不能不提的是狂歡節是充滿笑聲的節日,狂歡理論倡導一種快樂哲學,它能發現矛盾并用樂觀的笑和幽默的態度將矛盾排除,從而獲得一種精神超越和心理滿足。狂歡節上的笑是民間笑文化的代表,蘊涵了民間文化的生命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柏格森曾說:“笑就應該是一種社會姿態。笑通過它所引起的畏懼心理來制裁離心的活動,使那些有孤立或沉睡之虞的次要活動非常清醒,保持互相的接觸,同時使一切可能在社會機制表面刻板僵化的東西恢復靈活。”而狂歡的笑中,制裁都不再必要,笑已經成為共識,成為人民的共同舉動,作為社會姿態的笑戰勝了陰暗嚴肅的恐懼和官方文化。
奧運會不僅是世界性的體育競技比賽,而且象征著世界的和平、友誼和團結,這就是奧運精神,伴隨著奧運會一次次舉行,其內涵也在不斷被豐富,逐漸成為引領人類社會向上的精神動力。今天,奧運在中國,在一個有著五千年文明的國土上,再一次受到砥礪和豐富,開啟了新一輪從官方到民間的自省與變革的征途。以和為貴在這一屆的奧運會上又一次被體現出來,開幕式上特別安排了一幕收集全世界笑臉的節目,這些笑容如花一般盛開在每一個人的心里,預示著這一屆的奧運會將繼續貫徹和平、友誼的精神。笑聲一直延續到奧運會比賽場上,當然有的是喜悅的笑,有的是無奈的笑。中國人此時太需要笑聲了,2008年經歷的自然災難和社會變動,牽動著每一個中國人的心,奧運會盛典把國人從陰影中拉出來,暫時忘卻了那些煩惱和束縛,人們聚集在奧運會的虛擬廣場上,釋放心中的郁結,此時的人們生活在同一個空間,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正道出了此時中國人的心情,狂歡是民眾心理釋放的一條途徑,它具有理想化和烏托邦的意義,狂歡世界是暫時的、相對的、象征性的,但是烏托邦的意義暫時不會消失,它體現了人類追求至善至美的精神力量。奧運會已經不是官方的活動,而是全民的活動,它成就了人們狂歡化的生活,也正如巴赫金所提出的“第二種生活”。
(作者單位: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