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初,澳大利亞總理陸克文在亞洲協會澳亞中心演講中提議,在2020年前建立一個類似歐盟那樣的亞太共同體,以協調本地區經濟、安全、政治等各種問題。根據陸克文的設想,“亞太共同體”涵蓋中國、美國、日本、印度和印尼等地區大國;到2020年,這一“共同體”將成為比現有的亞太經合組織、東盟及東亞峰會更具廣泛影響力,使地區各國間合作更加緊密的地區性一體化組織。為爭取地區國家支持,陸克文宣布任命前總理霍克的外交助手、現年80高齡的迪克·伍爾科特為特使,在未來半年就“亞太共同體”問題與各國溝通。
倡議建立“亞太共同體”是陸克文政府為擴大澳在地區事務中的發言權的一種努力。近年來,隨著全球經濟和戰略重心日益轉向亞太地區,各大國競相加大對亞太地區的關注,并紛紛出臺新的政策或戰略構想。美國提出建立“亞太自貿區”、“亞太民主伙伴關系”,醞釀推動新亞太安全機制。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提出“大亞洲”構想,力推日美印澳“四國同盟”。印度積極推進“東向戰略”,加強同東亞及澳、新等國的關系。俄羅斯則提出“新東方政策”。面對各大國在亞太地區謀篇布局,澳大利亞亦不甘落后。陸克文希望通過推動“亞太共同體”建設,主導地區發展與合作進程,更大地發揮澳大利亞國際影響力,使澳以“富有創造力的中等強國”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為他本人乃至工黨政府在外交上留下輝煌的一頁。
“亞太共同體”的提出,充分體現了陸克文政府對亞洲地區的重視。自上世紀80年代提出“融入亞洲”以來,澳大利亞積極參與亞太經合組織、東盟地區論壇、東亞峰會等地區合作機制,致力于在本地區建立雙邊自貿協定網絡,與亞洲交往日深。陸克文強調,全面加強與亞洲國家關系是澳外交戰略的三大支柱之一。他希望通過共同體這種機制,增進與地區國家在政治、經濟和安全領域的合作,維護澳大利亞的安全與繁榮。
“亞太共同體”倡議提出后,澳國內輿論反應不一。澳大利亞廣播公司的一項調查顯示,有75%的網民表示贊同,只有25%的人表示反對。但是在表示支持的人群中,有40%的人認為“亞太共同體”在具體實施上面臨著很多困難。包括前總理基廷在內的一些人對是否有必要成立這樣一個新的組織提出了疑問,認為現在與亞洲國家討論建立一個歐盟式的安排還為時尚早。分析家們普遍認為,要在2020年前將地區間政治、經濟、文化差異比歐盟國家要大得多的亞太國家聯合起來,似乎不太現實。
事實上,人們的擔心并非沒有道理。亞太地區多樣性明顯,國家體制不一,文化宗教信仰各異,發展水平差距很大,各國缺乏對地區共同屬性的認知,更遑論對共同價值觀的認同;地區矛盾復雜,既有諸多歷史遺留的領土爭端、國家統一問題,也有日漸突顯的民族主義情緒;既有大國之間的戰略競爭,也有不同社會制度之間的意識形態分歧。這些矛盾和分歧無疑將會增加推進“亞太共同體”的難度和復雜性。歐洲一體化建設有其特殊的歷史背景和差異相對較小的地區環境,即便如此,近年來也出現了《歐盟憲法條約》夭折,愛爾蘭公投否決《里斯本條約》的困境。相形之下,在諸多基礎條件尚遠不如歐洲的亞太推動共同體建設,困難可想而知。
但應該承認,“亞太共同體”的設想在總體上順應地區發展潮流,符合地區國家共同利益。正如陸克文所說,面對不斷突顯的包括能源、恐怖主義、自然災害、疾病防控等挑戰,亞太國家必須突破基于雙邊或次區域組織的局限,著眼于加強整個地區的合作與協調,以確保本地區的“開放、和平、穩定、繁榮和可持續性”。盡管共同體建設前景未卜,但這一設想的提出無疑將激發地區國家對進一步推動地區合作、共同應對挑戰的思考,也為地區現有諸多合作機制的未來發展提供了一個選項。
近年來,中國積極參與和推動亞太區域合作,在10+1、10+3及東亞峰會、亞太經合組織中發揮著積極的建設性作用。2006年11月,胡錦濤主席在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上表示,中國愿“為推動建立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亞太大家庭作出貢獻”。陸克文提出“亞太共同體”倡議后,中國政府很快作出了積極的回應。外交部發言人秦剛表示,“我們希望亞太地區有關國家,都能夠共同努力,增進交往,加強政治互信,深化互利合作,促進共同發展,實現互利共贏,凡是有利于實現這一目標的倡議,我們都持開放的態度”。中國對“亞太共同體”倡議的態度,代表了地區國家的普遍心聲。
(本文作者系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讀者反饋請發至yumiao211@yahoo.com.cn)
責編:于 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