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餃子

因為就業的問題，我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脾氣也變得格外不好，家里家外看誰都不順跟，逮誰給誰耍脾氣。

那年正月初一的早上，全家人一起吃餃子的時候。我有幸吃到了那個幸運餃子。

在我們家一直有個不知傳承了多少年的習慣，就是在大年初一早上的那頓餃子中，第一鍋一定要煮一個包著一枚銅錢的幸運餃子。而且不管家里有多少人，第一鍋餃子必是人人有份。這樣就可以讓家里的每個人都有機會吃到它。誰一旦吃到了它，誰就會在接下來的一年中心想事成、福上加福。

全家人都在微笑著向我投來祝福的目光。母親望著我的臉，小心翼翼地對我說：“今年你工作的事情一定會解決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乜斜了他們一眼，不冷不熱地把那枚銅錢丟在了桌子的中央。

過了半年之后，我的工作問題還真的有了著落。

第二年過年時，大哥正在熱戀之中，而那個幸運餃子又落到了他的碗里。他又成了一家人祝福的焦點。大哥頓時眉開眼笑，而母親的眼里流露出的則是一種特殊的喜悅與期盼的神情。

當大哥的女友第一次踏進我們家的家門時，小妹便拉著她的手說：“我們家的幸運餃子是非常靈驗的，你一定會成為我的嫂子的。”不久，大哥便與女友喜結良緣。

可我對此卻總是不以為然，總覺得那只是偶然的巧合而已。一個幸運餃子是不可能給人帶來什么所謂的福氣的，最多也只能讓人在心中燃起一點螢火般的希冀，但那也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寬慰罷了。

后來，我甚至懷疑幸運餃子是母親的故意所為。我幾次向母親詢問其中的奧妙，但母親總是說：“說是巧合也是巧合，說是個人的福氣也是個人的福氣。”

到了小妹高考前的那一年的春節，我肯定小妹憑著自己的學習成績一定能夠順利地考上她理想中的大學。但我也猜到，今年的那個幸運餃子一定會百分之百地落入小妹的碗中。

結果正如我預測的那樣。小妹在“哇”地一聲大叫后，興奮地舉著那枚銅錢對大家說：“我好有福氣呀！今年我的理想一定能夠實現的。”隨后小妹對母親說，她在端起餃子之前一直在默默地祈禱著，真怕那個幸運餃子到不了她的碗里。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盡管面臨著高考前的種種壓力，但小妹好像吃了定心丸似的，一天到晚臉上總是一抹燦爛的微笑。半年后小妹順利地走入了她理想中的大學。

強烈的好奇心，讓我開始對那幸運餃子進行探究。

在又一年大年初一吃餃子的時候，我對全家人宣布，我已經破解了那個幸運餃子的秘密。我說：“通過幾年來對媽媽煮餃子全過程的細心觀察，我發現媽媽在撈餃子的時候總是特意關掉火門，待鍋里沸騰的水平靜下來之后，先撈起浮在上面的餃子，再去鍋底撈取那個幸運的餃子。因為那個幸運餃子包著銅錢比較重，只有它是沉在鍋底的。這樣，媽媽想讓誰成為幸運者，就可以把它放到誰的碗里了。”

隨后我又得意地問母親是否是這樣。

母親微笑的臉龐瞬時泛起一酡紅暈。

就在我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得意地等待著人們贊許的時候，我卻看到大家都沉默不語。

片刻之后，父親問我：“探索了這么多年，你就得到了這些？”

我疑惑地看著父親點了點頭。

父親說：“你說得很對。但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明白了你媽媽這樣做的真正用意！”

父親的話讓我頓時無語。回想著這幾年來那個幸運餃子帶給一家人的歡樂，而且在我們的心靈最需要撫慰的時候，它總是輪番地游走于我們兄妹幾個的碗中，那是母親怎樣的一種情懷呢？

我不知道，來年誰是母親心中最需要那個幸運餃子的人，它又將落入誰的碗里。但我可以肯定，它絕對不會走進母親的碗中……因為在我的記憶里，母親從來就沒有吃到過那個幸運餃子。■

（徐尚皓薦自《家庭百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