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心靈的趨光性

如果沒有燈，那我情愿做一只小小的螢火蟲

應市教育局領導之約，記者去采訪某縣高考理科狀元。這位考生家在偏遠鄉鎮，就讀一所極不起眼的鄉村中學，但他的高考分數卻將縣中的尖子生拉下一大截，并被北京一所名校錄取，這在當地，不能不算個奇跡。

由于他家沒電話，記者費盡周折才和他聯系上。他抱歉地告訴記者：他正在建筑工地上忙著打工掙學費，雖然縣教育局和鄉里已決定幫他解決讀大學的費用，但他還沒決定是否接受。他傾向自己掙，即便接受，也算借款，最終還是要還的。要見他，只好等晚上了。

晚上，記者在鄉教育助理的陪同下，好不容易才摸到他家。他家房子坐落在村外，低矮而破舊。房子四周沒有燈光，只聽見嘩嘩的流水聲，在朦朧的月光下，依稀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子在沖澡。

他便是記者要找的理科狀元。他顯得很害羞，忙掩住瘦弱的身子。借著月光，記者看到桌上放著一碗稀粥和一盤咸菜。

來之前，記者已詳細了解了他家的情況：母親去年不幸患了絕癥，為看病，借了一屁股債，也沒能留住她的生命。父親因中風癱瘓在床，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姐姐已出嫁，家里的一切都由他料理。平時，這個17歲的男孩一邊侍弄責任田，一邊照料父親，一邊上學。

記者想請他談談身處逆境不泯信念的體會。他很不以為然：實在不值得一說，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順順當當過一輩子，攤上了，躲不過，頭皮一硬，就頂過去了，天下沒過不去的坎!

他一邊說，一邊忙著照顧父親，一邊做家務。記者驚奇地發現：他家里沒一絲光亮，男孩出入狹小黑暗的小屋，卻像白天一樣自如。

記者便問：你為啥不開燈?他說，交不起電費，讓人給掐了。接著，他又補充說，村支書曾給他家協調過，但人家農電站是垂直系統，不買賬。說實話，即便人家肯，他自己也不會同意，他不想占人家便宜。再說，掐了也好，還可以省點開銷。

這就是說，他家很長時間以來，晚上都被淹沒在黑暗中。那你怎么復習迎考呢?記者感到很不解。

他笑著說，這有什么，可以點油燈嘛。但他又承認，為了省油，燈也是很少點的。他補充說，其實，晚上有相當一部分時間是睡覺，相比之下，不方便的時間畢竟不長，天總是要亮的，一亮，就什么問題都解決啦!

記者見他很累，便起身告辭。男孩堅持要送我們。

他在田埂上走得很快，就像白天般從容，看來，他早已適應在這種沒有光亮的環境中夜行，而習慣在寬敞明亮的城里大道上行走的記者，顯得很狼狽，雖經男孩再三提醒，還是幾次都差點摔到秧田里去。

終于，前面出現一盞昏黃的路燈，男孩停下來拍了拍路燈桿：我能考上大學，都虧了它!

原來，每晚他都是借助路燈的光亮復習迎考的!記者抬頭看了看那高懸在桿頂上功率很小的燈泡，燈光是那樣微弱，可以想象，他在這燈下復習是多么吃力。

其實，這也算不了什么高招，他輕松地說，說實話，我已經在黑暗中待慣了，這對于我來說，也許不是什么壞事。能經受得住黑暗煎熬、在黑暗中從容行走的人，永遠也不會絕望。而它帶給我的好處，也許是常人所不能體會到的：它使我對光亮特別渴望和敏感，也就是說，我在黑暗中，比別人更迫切也更容易發現光亮；同時，對光亮也無奢求，只要一點點我就很滿足，因為對長期在黑暗中摸索的我來說，它已足夠亮了。事實上，一天中真正的黑暗是很短暫的，根本不必為之煩惱。況且，這世界上有足夠的光源，就看你是否去尋找!

他的話使記者怦然心動：是啊，黑暗吞噬了光明，卻贈予人們對光明的渴望。生活的磨難如黑暗一樣并不可怕，只要你的心靈保持強烈的趨光性，不被黑暗吞沒，就會很容易找到光明和希望!

編輯 胡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