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外一題）

彎彎的小河兩旁小草兒青青，雖然已是初春時節，但河水依然冷颼颼的。

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子顛兒顛兒地走來，一怔，在小河邊戛然止步。他毫不猶豫“噌”的跳下河去了，水倒不深，漫膝蓋高。也許他在河里發現了什么？也許他的錢包、玉珮之類丟進去了？誰都不知道。

他彎著腰在河里認認真真地摸，仔仔細細地摸，來來回回地摸著……

片刻，有一位挑著擔子的貨郎過路，問：“你在摸什么？”

西裝男子不理不睬，繼續一本正經地摸。

貨郎思忖：“一定在摸珍貴之寶，不然怎么會這般神秘呢？”他也跳下去摸。

須臾，有兩位后生走過來，問：“你們在摸什么？”

見對方不聲不響，后生頓疑，心想：“一定在摸貴重的東西吧？也許運氣好被咱摸著呢。”旋即跳下河，也摸。

后來，過路人見狀都這么想，紛紛跳下河摸。不久，摸的人多了起來，擁擠起來，眾人一個勁地摸，生怕錯過哪怕一個地方。

此時，貨郎有點兒支撐不住，抖索著直起了腰，驀地將雙手拱在嘴上“噓”地吹了口熱氣。這個舉動恰巧被西裝男子看到，他二話沒說就沖上前去，拔拳便打。貨郎大惑不解，吼道：“哎！你憑啥打我？”

“你剛才吃了我的屁！”西裝男子吹胡子瞪眼。接著喘著粗氣憤憤地說，“我的一個屁不慎放到河里了，本來我獨自在摸，誰知你們都來搶！”西裝男子說著又揮舞拳頭。

“不好啦！咱村的瘋子打人吶……”正在河邊看熱鬧的一群孩子呼叫起來。頓時，在河里摸的人都驚愕地瞪圓了眼睛，頃刻恍然大悟。

抬

王阿毛做轎子的事，像新聞一樣不久就傳遍了整個海島。有人說他太貪心，在標準海塘內搞海水養殖不是已經發了財？還想用轎子來賺鈔票。也有人說他腦子活絡頂聰明，在這方圓20里的小島從碼頭用轎子接送來客確實是筆賺錢的好生意呢！眾說紛紜。

可外人怎能曉得，王阿毛做轎子自有一番苦衷呀。這事還得從頭說起。

兩年前，放棄下海捕撈作業的王阿毛毅然承包了縣鹽場40畝養殖塘。他把養殖塘重新修整后放養了對蝦苗，由于他從前學過海水養殖技術，加上科學管理，把對蝦養得活蹦亂跳，第一年就凈賺兩萬多元。誰知第二年繼續養殖時，卻遇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麻煩事。當地鹽場的一些人阻止王阿毛，說養殖塘旁邊的這條長50米的海水流通河溝是屬于鹽場用水，養殖塘不能使用。這事難倒了王阿毛，因為對蝦養殖隨時需要用新鮮的海水進行調換，不然，對蝦就會缺氧而死亡。夫妻倆心里明白，只要縣養殖開發辦賴主任能開口說句話，這個問題就能解決。

打那以后，王阿毛夫妻倆帶著水產品往返30里地奔跑于居住縣城的賴主任處請求解決，在近三個月內馬不停蹄地先后跑了20多趟。可賴主任卻認為這是小事一樁，不是說今天開會沒有時間，就是說天氣不好路太遠自己容易暈車等等，無動于衷。可季節不等人呀，王阿毛急得吃不好飯，睡不著覺，人也瘦了五斤。那夜，他又反復思考著，忽然靈機一動，異想天開，想出了辦法：請人做頂轎子把賴主任抬回來“現場辦公”，也許行！

一個星期后，轎子做好了。這是一頂官轎，樣式確實不錯，尤其是轎頂有兩道扇頁，抬起轎子時，扇頁自然上下擺動，挺威武的。次日，王阿毛早早起床，首先吩咐妻子一定要把轎子披紅掛綠打扮好，然后自己東奔西跑找來了三位壯漢，連同自己共四人抬轎子。為節省開支，免了吹吹打打的。

這別出心裁的一招果然靈光，坐在轎子上悠然自得的賴主任臉上總是笑嘻嘻的，還說他從沒坐過這樣的真轎子，覺得穩穩的、搖搖的，挺舒服。

為了縮短路程，抬轎的王阿毛等人翻山越嶺走小道。不一會兒，抬轎人員都揮汗如雨，而坐轎的賴主任顯得春風得意。

約莫兩個小時后，轎子終于抬到了養殖對蝦塘旁邊。下轎后的賴主任喜氣洋洋，他背著雙手在眾人簇擁下漫不經心地先到蝦塘邊轉了轉，后又到海水通道河溝看了看，然后一揮手對著站在身旁的一些人慢條斯理地說：“不就是海水嗎，反正是取之不盡的東西，就讓他（王阿毛）用吧。”聽罷此話，王阿毛立即跑上前去，對著賴主任連磕了三個頭，并連聲說：“謝謝，謝謝賴主任。”為答謝賴主任，好客的王阿毛自然有恩必報。當天中午，他就在“海玉美大酒店”包了兩桌，熱情款待賴主任等人。

事后不久，從縣城傳來消息，說喜歡坐轎的那位賴主任不知犯了什么條規受到了紀檢部門的嚴肅查處，并為此丟了官。

責任編輯 趙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