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離我的身體遠點

請離我的身體遠點，

否則，你會有麻煩！

女人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

沒有哪個男人敢豁得出去！

1

2003年，我考上公務員，調到市直機關做檔案員。沒等熟悉新工作，麻煩就來了。

檔案室歸組織部管。組織部長關偉成是位胖胖的中年人，看人時總是笑瞇瞇的。與我握手時，拉住我的手，半天不放開，眼睛在我的臉前晃來晃去，我紅著臉把手抽出來。他說：“悅眉還會害羞，難得，難得。”

我不明白他說的難得是什么意思，但他潮乎乎的手給我的感覺很糟糕，直覺告訴我，對這位關部長，要敬而遠之。

關部長成了檔案室的常客。噓寒問暖，告訴我很多處理檔案時要注意的問題，我很感激。偶爾聽同事說：這位關部長是位好好先生，機關里好多人的提拔都受過他的恩惠。我的心里一度有些慚愧。我想我可能是太敏感了。哪會那么巧，這種事都讓我碰上。

可是，最不想的事還是發生了。

那天與關部長說話時，我一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檔案盒碰到了地上，盒子里的材料灑了一地。我彎腰去揀，抬頭時，碰到關偉成異樣的目光。我穿的是淡藍色雪紡長裙，剛才彎腰時，領口可能開得低了。我的臉隱隱發燙。趕緊抱了檔案盒往柜子里放。

關部長說：“漂亮的女人真好，到處看起來都是那么有誘惑力。”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走了。門咣地一聲關上時，我居然出了一身汗。

手機“嘀”地一聲，是短信。

你的咪咪真像桃子，好想咬一口。偉成。

我頹然坐在椅子上。

2

很多人對我放著好好的老師不當，硬要費九牛二虎之力考公務員不理解。有的人還認為我是不安份，要走仕途。只有我明白，我是想逃離那個環境。

大學畢業后，我在一所財會中專教中文。在那里我的名聲不好，在很多人眼里，我是個作風不正派的女人。

我所在的教研室里只有我一個女同志，平常男同事們說笑話，講黃段子，我都裝做聽不見。教研室主任林毅是個儒雅的男人，男同事說這類事時，他從不摻和。有時同事們開這類有顏色的玩笑時，他還會出面說：“大家注意點哦，咱這還有待字閨中的悅眉呢！”這讓我對他很有好感，平時與他的接觸也就相對多了些。

那一次，教研室里申報的一個項目得了個二等獎，全體組員去云宵坊吃飯慶祝。酒桌上的氣氛漸漸熱烈了起來。林毅竟然把手放到了我的腿上，我紅著臉看了看他，沒有吭聲。他很開心的樣子，酒喝得很多，給我夾菜，拉我的手。

同事喝得東倒西歪時，他把我摟住了，在我耳邊說：“悅眉，我想要你！”

我的頭轟一下子就炸了。我一把推開他，“啪”地給了他一嘴巴，“林主任，請您自重！”

我在同事錯愕的目光中離開了云宵坊，不知怎么走進了家門。那一晚，我輾轉反側，或者他只是喝多了，或者他是真的喜歡我，我決定原諒他……

可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上班，當著全教研室的同事的面，他低聲而又曖昧地說：“悅眉，你昨晚表現得真好！”我愣了愣，他接著說：“不過，你家的床有點軟！睡得我腰疼！”

我的血騰地涌上頭，同事嘻嘻哈哈說：“原來悅眉一本正經，是因為我們不明局勢。”

從那天起，教研室里的人儼然把我當成了他的女人。林毅也時不時地用手摸摸我的頭發，摸摸我的臉，說：“下班后見！”我知道他是在報復我，卻不知道怎么辦，如果再撕破臉，還怎么在一個辦公室呆下去呢？如果這樣下去，他得寸進尺怎么辦呢？正在我猶豫時，另一件事發生了。

那天我上課回來走到教研室門外，正聽到林毅說：“你們不知道她在床上那瘋騷樣，簡直就是個小妖精……”

我走進辦公室，厲聲對林毅說：“林主任，請注意你的言行！”他扭過頭跟同事說：“你們看你們看，這丫頭還不好意思了。”我欲哭無淚，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下班時，我坐到了校長辦公室。還沒等我說話，校長就說：“小趙啊，你不來找我，我也正想找你呢，你是個年輕的同志，說話做事難免有不檢點的地方，這我也都能理解，但是，我們是為人師表的，還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最近關于你的風言風語不少，林毅他是個有家室的人，你也就別再纏著他了……”

我不知道怎么走出的校長室，坐在辦公室里，天漸漸地黑了下來，門開了，是林毅，他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是真的想要你，費了這么大的勁兒，還讓我枉擔了虛名……”

我大聲地喊：“姓林的，你放心，就是死，我也不會死在你這卑劣小人的手下！”

值得慶幸的是，整個事件中，我的男朋友陸源都是站在我一邊的。他要去揍姓林的，被我攔住了。事情再鬧大了，我不知道還怎么面對我的學生。

那段日子，我在學校里除了上課，就呆在圖書室里。我仿佛成了病毒，沒人理我。我成了眾人眼里作風不好又奇怪的女人。

直到我考上了公務員，我以為我的噩夢結束了。

3

關偉成看我對他做的一切沒有特別的表示，得寸進尺，說話時動手動腳，挑逗的短信一條一條擠進我的手機里。與林毅不同的是，關偉成是領導，機關也是個嚴肅的地方，在外人面前，他很收斂。

所以我并沒有像對林毅那樣生硬地說“不”，我是盡量避免單獨跟他接觸，對那些短信不理不睬。我不知道我越是這樣，關偉成越覺得我是假清高，我的冷漠倒像是欲迎還拒的手段了。

早晨醒來，想到那雙握住我的手的肥膩膩的一雙手，我就有惡心的感覺，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我把臉貼到陸源的背上說：“我在家做全職太太吧！”

陸源轉過身來，把我摟到懷里一臉歉意地說：“親愛的，還要再等等，等我的工作穩定些，我一定讓你好好享清福。”

我知道他誤會了，可是我不能再跟他說在單位又遇到了性騷擾。我真的沒辦法說出口，想起學校那段日子里他的沉默，我都不寒而栗。一次，他選擇了信任我，兩次呢？他還會信任我嗎？我害怕他說：蒼蠅還不盯沒縫的蛋呢？為什么你總碰到這種事。

是的，為什么我總碰上這種事呢？

我站在鏡子前，問陸源：“我是個性感的女人嗎？”他壞壞地笑說：“眉子，別看你天天蔫蔫的，但是你真的很吸引人，說不上為什么，看到你，總會讓人想到那個……”

我跟老公說，如果我晚上有事加班，一定要在七點之前來辦公室陪我。不然我一個人守著冰冷的檔案柜，會害怕。老公刮了刮我的鼻子，叫我膽小鬼。

我越是息事寧人，關偉成就越是明目張膽。

那天他讓我加班把幾個退休人員的檔案整理出來。我的右眼跳個不停。我給陸源打了個電話，讓他吃過晚飯就來辦公室陪我。

吃過晚飯，整個機關大樓空空蕩蕩的。我埋頭整理檔案。關偉成開門進來，他說：小眉，不忙，跟我說說話。我坐立不安，起身給他倒茶，卻不想他趁我不注意就拍一下我的屁股，我一閃，正好面對他，他的手就落到了我的兩乳間。我驚悸的目光盯著他，他笑瞇瞇地說：“你真是個小狐貍精，看看你我都會有反應。”然后抱住我。我低聲地求他：“關部長，求求你，我已經結婚了……”

他喘著氣說：“就是結了婚的才安全，也更有味道。我們可以做情人！”我往后閃，碰倒了一摞檔案盒，他熱辣辣的呼吸落到我的臉上，那張油汪汪的臉看起來無比猙獰。

救了我的是陸源。陸源的腳步聲很響，我使勁推開關偉成，我說“來人了”。我整理一下衣服，打開辦公室的門。關偉成跟陸源打了招呼，依舊笑瞇瞇地說：“悅眉，早點跟你愛人回去吧，別太晚了。”很像關心下屬的好領導。

陸源卻臭著一張臉，他問：“怎么你加班他還陪著？”

我讓陸源去給我買吃的，我自己則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滿屋子的被塵封的檔案，突然很想很想放聲大哭，我不知道我還可以躲得了多久。

4

再憋下去，我擔心自己會瘋掉的。我在網上跟一位網友說起我的遭遇，她說：你覺不覺得你縱容了他？你完全可以強硬點。男人其實都是在試探你，你越退縮，態度不明朗，他就越覺得有戲……

我想她說得對。那晚，我一夜沒睡。我下定決心如果他再侵犯騷擾我，我就跟他鬧個魚死網破時，辦公室的張姨來上班了，那些日子真好，有人與我做伴，關偉成就不會來騷擾我了。

那天張姨讓我送一份文件去部長辦公室。我猶豫著不肯，張姨說：“怎么了？”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樣子，很像我的母親。我吞吞吐吐地把關偉成的事對她說了，本以為她會很驚訝，或者不信任我。誰知她說：“在他第一次伸出他的手時，你就鄭重地告訴他：請離我的身體遠點，否則，你會有麻煩！女人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沒有哪個男人敢豁得出去！”

我說：“可是人們的目光……”

“機關里的男人更看重仕途，沒有人敢把這種事聲張出去，所以，只要你硬氣起來，他們多半會收斂。所以，這份文件你去送給他，然后把這些話告訴他！你去吧，沒事的，有我呢！”

我點點頭，抱著文件心里忐忑地走進了關部長的辦公室。

關偉成見我進來，趕緊關了門，膩上來，說：“寶貝，可想死我了！”

我閃身躲開，仍像小貓一樣求他別這樣，他急猴猴地心肝寶貝地叫我。我退后一步，推開他，我手里握著手機，我說：“關部長，我一直很敬重您，把您當成我的父輩。可是，如果您不尊重您自己，對我有非份之想，別怪我不客氣，大不了我不要這份工作，大不了魚死網破……還有，您剛才說的話和動作，我都拍下來了，還有你發的那些短信，也很容易被當成證據收留起來……”

關偉成的笑容有些僵硬，停了幾秒，他說：“小趙啊，我也是出于對年輕同事的關心，或者做法有些不當……”

走出關偉成辦公室時，我長長地出了口氣。

張姨說：“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他還會在工作上刁難你，但是腳正不怕鞋歪，只要你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讓他挑不出錯來，想他也不敢怎么樣，這機關說到底也不是他的天下。”

下班時，陸源來單位接我，依偎在他的懷里，我對他說：“從今天起，我決定做一名戰士！”他一臉莫名，我笑了。心里想：是的，只要我不怕，還能怎么樣呢？

（責編 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