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鋼琴四手聯彈

李威／編譯

這位年輕的媽媽想要學習彈奏鋼琴的愿望遠勝于學習其他的一切。但是，所有的事看起來好像都在與她作對。

當我的丈夫拉爾夫終于要從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們都已經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在這里，我之所以說是“終于”，是因為在我們終于可以說“我們成功了”之前的那段歲月里，我們經歷了結婚成家、生養兩個孩子、擠住學生公寓以及供養我們的那輛福特牌旅行車等等紛繁復雜的事情，我們也因此多熬了四年的大學生活。

就在他參加畢業典禮前的那天中午，當他坐下來準備吃午飯的時候，我突然沖口而出道：“這下好了，現在終于到了我應該可以買一架鋼琴的時候了。”我的話音還沒落地，我就瞥見夫拉爾的臉上掠過了一抹驚愕的神情。

“我的童年是在極度貧困中度過的，那時候，我們的生活僅僅能夠勉強維持溫飽，根本就買不起鋼琴。現在，我已經成人了，而且，你大學也畢業了，我應該擁有一架鋼琴了，”我注視著他，正色道。

他沒有做聲，轉身走進臥室去穿衣服。然后，他一邊穿著襯衫，一邊朝房門這邊匆匆瞥了一眼，嘟囔了一句道：“噢，好吧?！?/p>

在接下來的那個星期里，我把報紙上的所有有關出售二手鋼琴的廣告都剪了下來，然后一一打電話過去詢問，看鋼琴是否已經賣掉了。

一天，我們剛吃完晚飯，我就拿著一張剛剪下來的廣告給拉爾夫看，“你看，我終于找到了一家?！?/p>

“找到什么了？”他訝異地問道。

“鋼琴啊，100美元一架?！?/p>

“邦妮，我看我們還需要再等一等，”拉爾夫說，“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我們還能在圣莫尼卡住多久?！钡拇_，拉爾夫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因為，他已經獲得了位于洛杉磯的加州大學的研究生助教獎學金，所以，他去讀研究生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雖然，我的夢想又一次落空了，但是，面對失敗和挫折，我會咬緊牙關，頑強地挺過去的。不過，對于拉爾夫的話，我不得不承認他是正確的，我們確實還需要等待。

就這樣，轉眼到了七月，到了我們搬家的時候了。那天，我們把家中所有的家具物什都裝進了一輛拖車，然后向洛杉磯駛去。到了洛杉磯，我們在海邊租了一套小型公寓。走進屋子，我便立刻環視四周，看看哪個角落可以容納得下一架舊的立式鋼琴?？戳艘蝗χ螅野l現客廳是沒有空間了，但是，餐廳的墻邊勉強可以擺得下一架鋼琴。于是，我連忙把拉爾夫拖進餐廳，指著墻邊，對他說道：“這兒正好可以放得下一架鋼琴。”

看著這塊巴掌大的地方，拉爾夫微笑著道：“就這么丁點兒大的地方，你能彈得好鋼琴嗎？嗯？”

“當然能，不信，咱們拭目以待。”

幾個月之后，在別人的幫助下，拉爾夫把我們找到的那架立式鋼琴搬進了我們小公寓的那間小小的拱形的餐廳里。雖然，它仍舊散發著霉味，但是，音質卻依然清悅悠揚，純正完美。

鋼琴已經買回來了，接下來就是學習彈奏了。由于拉爾夫剛考上研究生，我們的手頭非常拮據，因此，我根本就沒有錢請鋼琴老師來專門教我。對于這個問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圣莫尼卡市立大學會不會開設了鋼琴課呢？

于是，我找來了圣莫尼卡市立大學的課程表查閱起來。哎，你還別說，也許是“工夫不負有心人”吧，他們還真開設了鋼琴班，而且，這個班上課的時候，正是我的孩子們在幼兒園的時候，絲毫不影響我上課。我不禁大喜，竟然高興地在屋子里跳起舞來。

然而，課雖然可以無憂無慮地上，但是，要想進行彈奏練習可就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了。因為，每天晚上在我練習彈奏的那段時間里，我那長著一頭紅發的四歲的兒子丹尼總是要從床上爬起來給我添亂。

不知為什么，每當我練習的時候，他都會從睡夢中醒來，然后，輕輕地走出臥室，來到我的身邊，爬上我坐的長椅子，和我坐在一起。接著，他就開始在高音鍵上胡亂地按將起來。每每這時，我都極力地裝出一副對他視而不見的樣子。但是，他聽到琴鍵發出的樂聲之后，就會非常興奮，從而好奇地去按更多的琴鍵。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強迫自己集中思想，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練習上面，對他則繼續不予理會。

像這樣的彈奏練習幾乎已經成了我們家每天晚上的慣例了。久而久之，再開始這樣練習的時候，我就聽不見丹尼亂按高音鍵而發出的聲音了。

就這樣，每天晚上，拉爾夫在學習他的研究生課程，賴安在睡覺，丹尼在胡亂地按著鋼琴的高音鍵，而我則全神貫注地練習著彈奏，準備迎接這個學期期末的獨奏會。

終于，舉行期末獨奏會的那個晚上到來了。

“今天晚上，我必須到學校去參加鋼琴獨奏，”我對拉爾夫說道。

“好，不過，你必須帶丹尼一起去，”他說，“就要期中考試了，而我還有很多功課要學。我會看好賴安的，因為他會睡覺。但是，丹尼老是不睡覺，我不能總看著他?！?/p>

“不行，我今天是去演出的，”我說。

“呃，邦妮，那就找個臨時保姆來照看丹尼吧?！?/p>

“我認為把丹尼留給任何人照看都不好，尤其是當他爸爸在家的時候，”我氣憤地道。

“那好，你就帶他去吧，”我丈夫說道，“我實在是太累了，照顧不了他。”

看著丈夫的樣子，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焦急地在屋子里踱來踱去，想著對策。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卻無計可施。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無奈，我只得給丹尼穿好衣服，然后，開著車帶他前往學校參加鋼琴獨奏會。

走進教室，我輕聲對丹尼說：“我們會坐在第一排的，丹尼，所以，你一定要非常安靜，好好聽?！?/p>

“嗯，嗯，”他點了點頭答道。就這樣，我們在第一排坐了下來。在前面三位同學上臺獨奏的時候，丹尼一直緊握著我的手，安靜地聆聽著。然而此刻，當輪到我上臺獨奏的時候，我的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忐忑不安?！拔覟槭裁捶且獊韰⒓舆@個獨奏會呢？”我想，“誠然，我確實需要有創造性、挑戰性的生活，但是，現在……”想到這兒，我轉過頭去看了一眼丹尼。然而，事已至此，已容不得我回頭了。

于是，我松開丹尼的手，并把我的一只手指放在我的嘴唇上，示意他要保持安靜，然后，我站起身來，而讓丹尼繼續坐在前排的座位上。我看了看舞臺上的鋼琴，不知為什么，那一刻我竟然感覺它似乎距離我非常遙遠。接著，我竭力平抑著自己那顆“怦怦”直跳的心，走上了那個小小的舞臺，走向了那把長長的琴凳，然后，緩緩地坐了下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我便開始彈奏起來。剛彈奏了那首樂曲的幾個節拍，我便聽到臺下傳來了幾聲輕輕的竊笑聲。我沒有理會，繼續向下彈奏著。這時，一個小小的身體緩緩地爬上了琴凳，緊挨著我坐了下來。我知道，丹尼來了。但我沒有理會他，而是像往常在家里一樣，繼續彈奏著自己的樂曲。于是，我聽到了高音鍵發出的清脆琴音，也聽到了臺下繼續發出的輕聲竊笑。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但是，我沒有停，仍舊繼續彈奏著?！熬涂旖Y束了！”我心里默念道，“最后一段了！……最后一小節了！……最后一個音符了！哦，終于結束了！”

這時，我瞥了一眼仍在“叮當叮當”地按著高音鍵的丹尼，對他說道：“好了，丹尼，我們彈完了。”于是，他停了下來，抓住我的手，滑下了琴凳。然后，我拉著他走到臺前，彎下腰來?！昂臀乙黄鹁瞎?，”我輕聲地對他說道。

于是，丹尼也學著我的樣子彎下腰來為大家鞠躬。頓時，教室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大家一起為我們喝彩。鞠完躬之后，我和丹尼直起腰來，抬頭望著觀眾席。這時，坐在后排的一位觀眾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熱烈地鼓著掌。片刻之后，其他的觀眾也紛紛加入到了她的行列，熱情地為我們歡呼、鼓掌。

望著一張張微笑的面孔，聽著一陣陣熱烈的掌聲，我不禁激動得熱淚盈眶，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和丹尼的四手聯彈會取得這樣奇妙的效果。這時，我低下頭，微笑地注視著小丹尼，拉著他的手握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