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事為師：擴大內需

說２００８年是中國經(jīng)濟較為艱難的一年，筆者同意。但要指出，今天我們遇到的困難，其實１９９８年也碰到過。歷史有驚人的相似。１０年前，亞洲發(fā)生金融危機，如今美國發(fā)生次貸危機；１０年前國企下崗職工１２００萬，如今民企也有１２００萬職工失業(yè)；１０年前長江、松花江發(fā)生特大洪災；而今年先雪災后地震，經(jīng)濟損失皆百年不見。

古人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師。既然以前經(jīng)歷過，那么總結前事并加以分析，對解決今天的困難肯定有助。

先說做得對的方面，大處看，筆者認為有三點：

第一，財政政策及時掉頭。眾所周知，１９９８年之前宏觀調控基調是“從緊”，不僅財政從緊，貨幣政策也從緊。１９９７年亞洲金融危機后，政府為拉動內需，當機立斷改行積極（擴張）財政政策。當年的舉措，是財政發(fā)行１０００億特別國債，同時借商業(yè)銀行１０００億貸款，這些錢統(tǒng)統(tǒng)用于基礎設施投資。接下來4年，財政每年發(fā)１０００多億國債支持西部開發(fā)。

第二，適度放松貨幣政策。為刺激投資，央行雙管齊下，一手下調存款準備金率，僅１９９８年一年就下調了５個百分點，從１３％降至８％；另一手，降低銀行利率，朱總理任內，利率一連降了9次。不僅如此，為刺激消費，１９９９年起央行又推出消費信貸，鼓勵人們購房買車。應該說，這些政策有力地拉動了內需，對遏制經(jīng)濟衰退功莫大焉。

第三，穩(wěn)定人民幣匯率。上次亞洲金融危機后，周邊國家貨幣一邊倒，紛紛貶值。而中國政府一諾千金：人民幣不貶值。當年朱總理說，人民幣不貶值，一是中國要擔負大國責任；二是中國的出口結構不同于周邊國家，出口會受影響，但無大礙；三是可迫使國內企業(yè)實行產業(yè)調整與升級。現(xiàn)在看，朱總理做得好，完全對。設想一下，要是當時不穩(wěn)住匯率，讓人民幣貶值２０％，那么現(xiàn)在就得升值５０％，大量投機熱錢涌入，局面恐怕更難應付。

以上說的是經(jīng)驗，有教訓嗎？當然有。事后諸葛亮，也說三點：

首先，政府沒有及時減稅。經(jīng)濟學說，刺激投資應有兩個重點：一是政府采購訂貨；二是為企業(yè)減稅。財政發(fā)債增加政府采購，無疑可減少企業(yè)庫存，但中國的企業(yè)多，而政府采購有限，鞭長莫及，政府不可能關照到所有企業(yè)。所以對多數(shù)企業(yè)來說，減稅更管用。可遺憾的是，國家雖允許出口退稅，但主體稅率卻未作調減。

其次，把物價問題看得太重。物價事關民生，不論東西方政府都重視物價，沒有錯。但如果把物價看得過重，則勢必會影響政府的重大決策。想當年，為把CPI控制在３％以下，政府始終不敢放開物價。不料后來物價負增長，通貨緊縮，令原本疲軟的消費市場雪上加霜。其實，消費者有個心理，買漲不買跌。商品漲價就搶購；降價則持幣觀望。

再次，沒有大幅加薪。憑心而論，朱總理當年是有意加薪的。記得２０００年秋天朱總理來中央黨校演講，正好筆者在場，那天朱總理說，3年內要給公務員漲工資，漲3倍。可結果呢？還是雷大雨小，不了了之。筆者想過，所以會如此，是政府沒法給公務員漲工資。官漲民不漲，必引發(fā)社會矛盾。另一層原因，政府未減稅而加工資，會加大企業(yè)成本抑制投資。

寫到這里，讀者應已看到，當年政府應對危機雖有得有失，但總體得大于失。不過這都是１０年前的事，如今危機當前，我們要研究的是從中能得到哪些啟示。近來反復想，答案4個字：擴大內需。是的，靠人不如靠己，何況美國經(jīng)濟前景尚未可知，中國有１３億人口，只要內需足夠，拉動經(jīng)濟當不成問題。

我認為主要有三件事要做：

第一，義無反顧地減稅。減稅能刺激民間投資。可最近與財政部的幾個朋友會面，談到減稅，朋友皆反對。他們的理由是，中國目前稅負并不重，GDP占比不到２５％。中國的GDP有多少水分說不清，而筆者的疑問是，去年GDP增長１１％，而財政增收３０％。財政增速是GDP兩倍，稅負不重怎么解釋？

第二，放松信貸與利率管制。絕非危言聳聽，政府應謹防明年可能出現(xiàn)通縮。這兩年銀根緊，銀行是無款可貸，而筆者現(xiàn)在卻擔心，若企業(yè)繼續(xù)虧損，銀行今后會不會有款不貸？防患于未然，與其將來放貸買棺材，還不如先借錢買藥。為此央行盡快放松信貸管制，同時讓利率隨行就市。

第三，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曾說過多次，相對１０％的GDP增長率，消費物價漲５％不算高，關鍵是工資增長要跟上物價。年初出臺新勞動法，明令提高最低工資，是好事。可企業(yè)界反映普遍不好，何以如此？筆者認為給職工加薪?jīng)]有錯，問題在政府沒減稅，若政府能減稅，企業(yè)肯定會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