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譴責和制裁色狼中醫師之后,我們還該想到,要對青少年進行正確的青春期生理衛生常識教育和醫療常識教育。
2008年7月,一起離奇的強奸案引起人們的關注:女碩士李業梅在中醫師胡清宇家里接受奇怪的“婦科檢查”及“物理治療”之后,懷疑遭受了性侵犯,可她礙于胡清宇有恩于自己的母親,只得忍氣吞聲,選擇吃啞巴虧算了。一個月后,李業梅發現自己懷孕了,于是報案。胡宇清先是咬定自己是在履行一個醫生“治病救人”的職責,爾后堅稱兩人是自愿發生性關系的。最終,胡清宇帶有欺騙性質的強奸惡行將如何發展,法律給了我們一個明確的答案。
中醫師家里,
接受婦科檢查及物理治療
李業梅,1983年出生于廣東省廣州市區,在單親家庭里長大,母親李葉華是醫療器械經銷商。2001年,她考入某外國語學院國際商務英語系,2005年考入北京某大學碩士研究生。
2006年9月下旬,李業梅隨同在北京出差的李葉華去見中醫師胡清宇,并在一起吃飯,兩人由此認識。
胡清宇1959年出生于河北省石家莊市。2006年5月初,胡清宇在全國中醫藥學術研討會上認識了李葉華后,將一些圈內朋友介紹給李葉華,為其推銷上百萬元的醫療器械提供了便利。事后,胡清宇婉拒李葉華拿出的數萬元好處費,李葉華認為他是一個大好人。
2006年10月7日早晨,李業梅剛起床,就接到李葉華從廣州打來的電話,要她去胡清宇家里取一幅山水畫和一枚印章,自己改天到北京奉上10萬元潤筆費,作為一種變相的酬謝。
與母親通完電話后,李業梅穿戴洗漱一番后,離開研究生公寓,打車直奔胡清宇的家中,見到了胡清宇和他正在讀高二的女兒胡雅艷。
胡清宇對李業梅說:“印章刻好了,畫還沒畫完,你等我一會兒吧。”她說:“胡醫生,不急不急,我正好看您畫畫呢。”于是,兩人就開始聊天了。她告訴胡清宇,自己國慶放假這幾天腰疼得很厲害,夜里根本睡不著覺。
胡清宇趕緊放下畫筆,給李業梅把了一下脈,說她患上了婦科病。她說:“去年暑假,我去醫院里找婦科醫生看過,醫生讓我做這檢查、那化驗,然后再打上幾天點滴,最終也沒弄清具體是什么病,更別說是根治了。”胡清宇安慰道:“我既是中醫師,又是婦科醫生,等會兒我幫你好好地檢查、治療吧。”
大約10分鐘后,胡清宇放下畫筆,對李業梅說:“你跟我進臥室吧,我好幫你治療一下。”她隨他進屋后,按他的要求脫掉上衣,俯臥在床上。他告訴李業梅:“你放心吧,無需打針吃藥,這種病可以包好。”說完,他開始給她扎針灸,拔火罐。
中午12時許,胡清宇結束治療,李業梅覺得腰部輕松、舒服了許多,向他表示感謝,并提出告辭。胡清宇帶她及女兒在樓下餐館吃飯。飯后,他支走女兒,要李業梅跟他上樓拿山水畫和印章。
進屋后,胡清宇說:“我再幫你治療一下吧。”李業梅沒有拒絕,再次隨他進了臥室。他讓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然后掀開她的上衣,開始給她按摩腰部。他一邊按摩,一邊說:“你要放松,再放松一些。最好閉上眼睛,想象著自己來到草原上,處處是鳥語花香……”她真的閉上了眼睛。
大約過了5分鐘,胡清宇停止按摩,說:“我上午給你把脈時,感覺到你的左胸部好像有腫塊,這次再給你看看。”她沒有多想,認為這是醫生看病,也就點頭同意了。
于是,胡清宇再次掀開李業梅的上衣,要她閉上眼睛。他伸出右手,揉其左胸部,問她有沒有異樣的感覺,她說:“沒有。”他說:“里面有小腫塊。”她緊張地問:“這要不要緊?”他說:“沒什么大問題,至多是乳腺炎。”
兩分鐘之后,胡清宇讓李業梅站起來,把褲子脫掉,說要給她做一次徹底的婦科檢查。這次,她緊張極了,沒有吭聲。他說:“業梅,你對腰疼及左胸部腫塊不能掉以輕心。你再這樣忍下去,小病拖成大病,那就麻煩了。”
李業梅只得同意胡清宇做進一步的檢查。胡清宇請她將褲子褪到膝蓋下方,雙手撐在椅子上,身體朝后撅著。
待李業梅進入“待檢查”狀態后,胡清宇站在她的身后,將手指伸進她的下體,說她的分泌物很多,白帶也很多,還問她是否快來例假了。她告訴他:“快來了。”
接著,胡清宇再次將手指伸進她的下體,檢查一番后說:“你患上了婦科病。”聽到這里,她覺得不太對勁,就站起身,飛快地將褲子穿好,朝屋外走去。
胡清宇伸出雙手,將她拉回臥室,說:“這是正常的婦科檢查,你不要有任何顧慮。”李業梅考慮到胡清宇應該不會對自己怎樣,也就聽之任之了。
這次,胡清宇先是讓李業梅脫下褲子,趴在床上,繼而要她雙腿跪在床上,身體朝后撅著。胡清宇站在她的身后,問她可否可以再次將手指放進去。她沒有提出異議。他又問李業梅是否有子宮收縮的感覺,她說:“不明白。”他問她是否有發生性關系的感覺,她說:“沒有。”他說:“那我給你施加壓力,讓子宮收縮,你的腰部以后就不會那么疼痛了。這就是俗話所說的一物降一物吧。”她吐出一個字:“嗯。”
不一會兒,李業梅感覺到胡清宇的一根手指在她臀部上蹭來蹭去,她覺得不太對勁兒,就掙扎著要下床。胡清宇伸出一只手按著她的脊背,她看見屋里有很多畫畫用的刻刀、筆筒之類的硬器,怕他傷害到她,也就順從他了。她感覺到他的手指探進了私處,在里面抽動了不到一分鐘后停了下來。
李業梅聽到胡清宇說了一聲“好了”。這時,她感覺到自己的下體沾有粘液,根本沒有想到那是精液,遂提上褲子跑進衛生間,用手紙擦拭私處。
隨后,李業梅走出衛生間,對胡清宇說了句:“我該走了。”說完,她拿起山水畫和印章,神情恍惚地下樓,直接打車回研究生公寓。
忍氣吞聲,
孰料發現自己有孕在身
2006年10月7日下午3時許,李業梅回到研究生公寓內,坐在床上,忍不住哭了起來。同學姚美娟進來后,問她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李業梅手里拿著一幅畫,聲音顫抖地說:“我要把手里的這幅畫燒掉,方解心頭之恨。”
姚美娟趕緊勸阻,李業梅這才說出自己的冤屈:“我被一個男醫生性侵犯了。”姚美娟不明白,李業梅哭訴了事情的前后經過。姚美娟建議她打電話給自己父母,然后去報警。
當天下午5時許,李業梅當著姚美娟的面,打電話給母親李葉華:“媽媽,你給我介紹的胡清宇是什么人呀,這個人是流氓醫生……”李葉華吃驚地問:“胡清宇是怎么非禮你的?”李業梅說:“胡宇清只是用手指觸摸了我的私處。”李葉華當即要打電話給胡清宇問個明白,李業梅說:“你千萬不要打這個電話,我吃啞巴虧算了。”放下電話,李業梅越想越傷心,淚水奪眶而出,姚美娟一邊幫她拭去淚水,一邊百般安慰。
在姚美娟的耐心開導下,李業梅漸漸平靜下來了。當天夜里,她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強迫自己忘掉這件荒唐的事情……
次日上午,李業梅的手機響了,她一看,原來是胡清宇打來的,就關掉了手機。后來,她打開手機后,收到胡清宇發來的短信,說不該給她做婦科檢查,特發短信向她深表歉意。她先是關機,爾后干脆換掉手機卡。
2006年11月8日晚,李業梅發現自己有40多天沒來例假了,買來試孕紙一查,天呀,自己竟然懷孕了!她驚呆了,當即倒在床上,任憑淚水肆意流淌。
李業梅清楚地記得,自己早就與男朋友分手了,最后一次發生性關系是在兩年前。此后,她再也沒有同別的男人有過親密接觸,又是如何懷孕的呢?
經再三思量,李業梅聯想到一個月前胡清宇為她所做的“物理治療”,認定腹中的小生命是胡清宇的!這畢竟是一樁丑事,她難以向母親開口,更沒有臉面告訴要好的女同學,只能咬碎牙齒和淚吞……
當天深夜,李業梅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電腦上網,尋求答案。無意中,她登陸市公安局網站,順手給局長信箱寫了一封求助信:“我是一名學生,一個月前被性侵犯了,我害怕懷孕,害怕家人知道。有什么辦法,有什么法律手段能夠制裁這種人渣。”落款是“小安”。
11月10日上午10時許,李業梅收到回復郵件,要她趕緊去醫院檢查,然后去公安機關報案。
當天中午,李業梅趕到醫院。婦產科醫生給她做了檢查,發現其宮內早孕,且有宮頸息肉。李業梅這才知道,自己腰疼的總根子在宮頸息肉上,并不是什么陰道炎。當天下午,李業梅拿著體檢單,去報了案。
11月11日,醫生給李業梅做了人流及宮頸息肉摘除手術,并從她的體內抽取了1毫升靜脈血。做完手術后,醫生將李業梅的胎囊、蛻膜組織及靜脈血交給了民警。李葉華聞訊后,在電話中將胡清宇大罵了一通,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飛到北京……
DNA揪出色狼中醫師,
領刑8年難喊冤
2006年11月15日晚上11時許,民警敲開胡清宇的家門,證實他的身份后,亮出了拘留證。胡清宇得知李業梅懷孕的情況后,認為這是她在向自己“栽贓”:“她腹中的胎兒,絕對不可能是我的!一個月前,李業梅在我家里取畫時,我對她沒有任何惡意和歹念,自始至終都是好心地給她檢查和治病。”
幾天后,法醫檢驗鑒定中心作出DNA鑒定,鑒定結果極強力地支持胡清宇為李業梅的引產絨毛組織的生物學父親。
2006年11月27日,胡清宇被批準逮捕。在看守所內,他認為自己被李業梅冤枉了。他一次次對辦案民警說,自己只是在履行一個醫生“治病救人”的職責,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李業梅的事情,至于她意外懷孕,那應是一時失誤所造成的。
2007年8月6日,法院不公開審理這起特殊的強奸案。在法庭上胡清宇連聲說:“李業梅冤枉我了,我這真是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了。”隨后,他辯稱,自己算是一個有房有車有上百萬存款的成功男人,既是醫生,又是書畫家,儒雅多才,平時有機會接觸到許多年輕漂亮的女孩,早就練出“坐懷不亂”的真功夫了。
胡清宇還強調說:“李業梅是病人,她母親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對她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呢?再說,我與妻子感情很好,根本沒必要假借治病的名義,與李業梅發生性關系。強扭的瓜兒不甜,我要做就做兩廂情愿的。”
胡清宇與公訴方爭論的焦點集中到,這究竟是自愿發生性關系,還是騙奸?
2007年8月13日,法院認定,胡清宇于2006年10月7日在自己家中,假借婦科檢查和治病的名義,在李業梅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其發生性關系,并導致其懷孕。胡清宇的行為構成強奸罪,判處有期徒刑8年,剝奪政治權利1年。
胡清宇不服判決,遂提起上訴,理由是:他的行為不是騙奸,也不是強奸,被害人李業梅是同意與其發生性關系的。
2008年7月初,上級法院開庭審理胡清宇上訴一案。胡清宇辯稱,自己并不是“強奸犯”,只是受好友李葉華之托,為其女兒李業梅治療婦科病。胡清宇說:“我在用命根子給李業梅實施‘物理治療’時,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掙扎和反抗一下。如果說我故意強奸她,她怎會積極配合呢?”胡清宇的辯護律師提出,一審法院認定胡清宇犯強奸罪的證據不足。
7月15日,法院經審理認為,上訴人胡清宇違背婦女意志,以假冒治病的方法與被害人李業梅發生性關系,并導致李業梅懷孕,其行為已構成強奸罪,應依法予以嚴懲。一審法院根據胡清宇犯罪的事實、性質、情節和對于社會的危害所作出的判決,定罪,適用法律正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應予維持。最終二審法院裁定如下:駁回胡清宇的上訴,維持原判。(為保護當事人的隱私,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