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同事去新開的川菜館吃又酸又辣的酸菜魚,感覺卻少了點味道,至于少什么味又說不出來。猛然想到,應是我吃慣了父親做的酸菜魚,習慣了他做的那種味道。
父親當過兵,在炊事班待了兩年,廚房里的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但退伍后的父親極少下廚。直到有一次,我們這幾個在外工作的兄妹都回去探望父母,祖孫三代歡聚一堂,父親提出要給我們做一盆“大菜”——酸菜魚。
父親做魚不用我們插手,說我們插手了味道就變了。我們只有在一邊看的份。父親60歲了,干起廚活仍手腳麻利,足見當年練就的廚藝功底深厚。
父親找承包村漁塘的三叔撈了一條4斤多重的草魚,上案、敲頭、凈身、去翅、斷頭,干凈利落。父親雖然是左撇子,切魚片的刀工卻十分了得,他右手壓住魚身,左手拿尖刀貼著魚脊骨推近,只見刀鋒一偏,骨頭和肉便分開了,然后右手掌貼著魚身,左手斜刀從魚尾至魚頭的方向逐一片下,都是六七毫米,厚度均勻。再在魚片、魚頭和魚骨中拌入蛋清、地瓜粉、紹酒和鹽。
酸菜是母親腌制的泡菜,酸得能讓牙齒打顫。父親將酸菜與姜、蒜、黃辣倒入油鍋里爆炒,后放入魚頭和魚骨加冷水煮熟,調味后將魚頭、魚骨、酸菜撈起,再將魚片放入湯中煮沸,盛入裝著魚頭酸菜的盆子中。接著,父親在盆里撒上蔥段、胡椒粉。然后又熱油鍋,放入干辣椒、花椒,待油熱后,淋在酸菜魚上。
白的魚片、黃的酸菜、黑的魚頭、紅的辣椒、綠的蔥段,一盆“大菜”擺在八仙桌的中央,十分誘人。十余雙筷子齊伸出,個個吃得滿臉通紅。
父親說,這手藝是當年在炊事班時班長教的。相傳重慶一帶的漁民將捕獲的大魚販賣,賣剩的小魚與農家換酸菜吃。漁民將酸菜和鮮魚一鍋煮湯,想不到從此成就了酸菜魚的鮮美。從此,酸菜魚風行于川渝。班長是重慶人,可見當年班長傳授的是正宗做法。父親看我們觥箸交錯,自己卻遲遲不動筷,而是津津有味地給我們講起酸菜魚的傳說。
后來,每次我們全家團聚時,父親都要親手做一盆酸菜魚。
想起父親做的酸菜魚,想起那魚肉鮮嫩、魚頭味美、泡菜酸醇、湯汁酸辣的味道,其實是想起了父親,想起了一家團聚的濃濃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