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權制文化對西方古典童話的滲透

摘要：通過對西方古典童話中三類典型人物形象的簡要分析，揭示并批判了西方父權制社會男權文化觀念對古典童話的影響和滲透，并指出今后在解讀和研究西方古典童話時所應持有的態度，以此來指導未來兒童文學的創作。

關鍵詞：西方 古典童話 女性 男權主義

童話作為一種古老的文學體裁，它在整個兒童文學領域中占有特殊的位置，兒童文學包含的各種門類如小說、散文、詩歌等，成人文學中同樣包括，惟獨童話除外，童話只屬于兒童文學。燃而成人作為兒童文學創作的主體。自然而然地便把成人世界的審美價值觀念帶入了兒童文學領域，滲透進屬于純兒童文學的童話中。西方的古典童話在人們口頭傳承的基礎上經過童話大師們的精心改編，把生活的真實性和童話的假想性很好地結合，成為了社會生活的反映和人類心理的沉淀。在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里，女性所處的是一個相對狹小的圈子，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領域，男性占了絕對優勢。在這樣的社會里，所謂社會文化通常就是指男性文化。古典童話的世界和成人文學一樣是個男性統治的世界，童話被深深地烙上了男權主義的印記。古典童話中那些或可愛、可憐，或可恨、可惡的人物形象，在童話大師的筆下被賦予了生命，他們在童話的世界里演繹著成人社會的男權文化。在這些人物形象中有三類最為突出。通過對這三類人物形象的解讀，便能清楚地看到父權制社會傳統觀念中男尊女卑的陰暗面。

第一類為正面女性主人公。在西方古典童話中，人物形象往往善惡分明，這與古典童話文本原型來源于民間有著密切關系，反映了廣大人民的愿望和思想要求。在童話虛幻、想象的世界里，童話大師們以男權社會傳統的道德觀念為標準，塑造出一批美麗、善良、溫順、謙卑，甚至具有犧牲精神的兼具一切美德的完美女性形象。這類女性首先必須相貌美麗，多爾諾瓦夫人《青鳥》中的芙羅麗娜公主，格林兄弟筆下的“灰姑娘”、“白雪公主”都是美麗非凡，讓人一見傾心。在作家們的眼里美與善形影相隨，女性先得長得美，才可能有令人稱頌的品德。美貌是男性心中理想女性的首要必備條件，為了取悅男性，得到白馬王子的寵幸，童話中無論是皇宮的公主還是民間的女子都必定天生麗質。她們在擁有美貌的同時，自然便成為善良、溫柔、忍耐、順從的好姑娘。“灰姑娘”忍氣吞聲受繼母、姐姐的欺負，卻沒有怨言也沒有反抗；《放鵝姑娘》里聽任侍女擺布的漂亮公主，最后淪為了放鵝姑娘。但格林兄弟并沒有責備她們的軟弱無能、逆來順受，反而贊賞她們的忍耐順從。作為男性心目中的理想女性還必須單純，盡量顯得無知無助，才能讓男性有極大的優越感，讓他們感到自身地位不受威脅，才愿意對這樣天使般的女性施以恩惠。流傳版本眾多的“睡美人”童話中那沉睡百年的公主，神圣純潔又軟弱無助，“作為最完美的女性形象，活在每一個男人的心中，她是男人們對異性的追求和幻想的激情的載體，是他們靈魂的接引者……”。這類完美女性或是天真無知，美麗可愛；或是委曲求全，犧牲自我，但她們都沒有獨立的人格，也不具有自我意識，只不過是男性生活中的點綴品，始終無法擺脫父權制社會女性處于從屬地位的陰影。

第二類人物形象是與第一類完全對立的反面女性人物。童話大師們在稱頌好女人的同時往往在鞭撻這類壞女人。她們與第一類完美型女性形成強烈對比，她們邪惡、自私、貪婪。這類女性形象實質上也遠離了女性現實生存的本質，她們只是根據男性的期待和設想所創造出來的另一種極端。視女性為罪惡和災難，源自早期人類對自然以及女性生理神秘能力的恐懼。人類承認邪惡是存在的，于是便要尋找一個異類作為邪惡的體現者和投射對象，“他們找到了女人，于是女人便成了邪惡的化身和來源。被逐出了道德界。”。反面女性人物常以繼母形象出現，偉大的母愛在這些繼母身上根本看不到蹤影。她們慣用邪惡的巫術和詭計來殘害善良無知的女性。多爾諾瓦夫人《青鳥》中芙羅麗娜公主的繼母為了讓相貌丑陋的親生女兒取代芙羅麗娜成為王后，不擇手段，設計陷害芙羅麗娜和國王。格林童話中除了我們熟知的“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繼母外，還有許多類似的壞繼母。如《白新娘和黑新娘》中的繼母施魔法把即將成為王后的繼女變成聾子，又與親生女兒一起加害美麗的繼女；《森林里的小仙人》里狠心的繼母讓女孩在寒冷的冬天穿著紙衣服去采草莓，只給她一小塊硬面包當一天的食物。古典童話基本上是取材于民間神話、傳說，因此多保留了民眾口中極端負面的女性形象。除了狠毒的繼母形象外，童話中還有一些典型的非理想型女性人物形象，她們身上或多或少地有著一些令人厭惡的缺點，就像格林童話《聰明的小裁縫》、《畫眉嘴國王》里那兩個驕傲無理的公主；《三片蛇葉》中不守諾言又對丈夫不忠的公主；以及《懶惰的紡織婦人》中懶惰的妻子等都是這類女性。她們雖然與前一種不可饒恕的邪惡女性有所區別，但作者對這些女性形象也給予了無情的批評和指責。在西方古典童話中，女性成為了基督教文化中七大原罪的承載者，成為虛榮、貪吃、嫉妒、欺騙、色欲、貪婪、懶惰的代名詞，在父權制社會處于被控制狀態下的女性不得不接受男性意識對女性形象的肆意支配和蓄意貶斥。

以上兩類截然對立的女性形象。在童話中所扮演的“這種雙重角色。反映了男人對女人矛盾的態度。她既是男人的夢想，又是男人的夢魘：既給男人帶來滿足，又使男人產生厭惡”。男權文化創造出的這兩種夢想的角色和夢魘的角色同樣否定了女性的人性，童話中女性形象被嚴重扭曲。

第三類人物形象就是童話中的男性主人公。相對于女性人物來說，童話中往往用較少的篇幅來描寫男性。而一旦他們出現便成了理智、權威的救世主，神圣不可侵犯，無論是正面女性人物還是反面女性人物都需要他們來拯救或懲罰。毫無獨立意識的第一類理想型女性，不管是“灰姑娘”還是“白雪公主”都被表現為消極等待的人物，就像“睡美人”必須由王子的吻來喚醒一樣。她們只有被男子啟蒙之后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她們雖然在外表和品格上趨于完美，但是卻無法掌握生存的主動權，在她們身陷危難之時總要靠男子來解救，她們最美滿的結局就只是與某位王子或杰出的少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此時，男性所扮演的是女性的救世主角色，女性的幸福要靠他們來施舍。同樣，在面對女巫和惡婦時，男性也始終處于主動地位，雖然她們是因男性對自然和對女性的陰柔神秘力量產生焦慮、恐懼才創造出來的，但“即使他對生命、自然和女人的神秘感到困惑，他也沒有失去自己的能力。當他為女人的危險魔力所懾服因而把她樹為主要者時，是他把她放在那個位置上的。因而實際上也是他在這種自愿的異化中充當了主要者的角色”。無論多么邪惡，多么傲慢不可理喻的女性，男性總有力量摧毀或改造她們。“白雪公主”的繼母最后被王子設計穿上燒得赤紅的舞鞋，跳舞至死；《森林里的三個小仙人》中那個惡毒的繼母被國王派人裝進圓桶推入河中淹死。邪惡的女人都由男性權威施以懲罰被處死。而在《畫眉嘴國王》里，畫眉嘴國王用各種方法，讓公主吃了不少苦頭，最終使公主克服了驕傲任性的壞習性，成為他溫順、可愛的王后。這樣的童話告訴我們，不完美的女性只要通過男性的引導和改造就能趨于理想化，女性奴化的身份即使在惡女人身上也無法得到改變。男性手中牢牢地掌握了女性的命運，他們作為父權制社會里的主角，始終控制著女性。

從以上對西方古典童話中正、反面女性人物及男性人物形象的分析中，不難看出。西方父權制文化觀念對古典童話創作的影響。20世紀前的西方社會，男尊女卑思想不僅在男性頭腦中根深蒂固，甚至連女性也自然而然地把這種思想融入自己的觀念。但對當時的人們而言這種文化是被公認的，甚至是被推崇的，在他們的觀念里男女性別差異必然會形成男女地位的不同。然而21世紀的今天，我們在重讀這些童話，回顧歷史時。就不應簡單地看待這些問題，應該意識到美麗的童話世界，王子公主幸福美滿的表象下，掩蓋的是男權文化對女性的壓抑、扭曲和歧視。父權制作為人類早期歷史發展中的主流，是人類社會不完美和不成熟的表現，西方古典童話中帶有男權文化的印記是不可避免的。在女權運動的浪潮越來越高漲的今天，我們應該改變思維模式，尋求新的女性審美價值觀念，既要吸收和借鑒西方古典童話中優秀的代表著人類文明的精神財富，也要認識到其中的局限性，批判和揚棄這類童話作品中對女性的偏見和謬誤，改變兒童文學與女性文化疏離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