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牛市已成往事

2006年“五一”長假，我“領隊”西部證券華輪兄的一千人馬攀爬川西海拔5100米的措普峰，由于多數隊員疲憊至極和路險霧濃，在距峰頂不足100米海拔時，我決定放棄登頂，立即下撤。那時滬指是1400多點，牛市趨勢已經形成，熱烈亢奮的氣氛中有人已喊出7000點。我卻百感交集，以爬山經歷為喻寫了博客《當熊市已成往事》。告誡自己“牛市來了，我們卻不能忘乎所以……在攻擊牛市新高點的過程中，我們還需學會放棄。危險，有時只是比欣悅遲來一些的必然”。

去年9月當指數沖過5000點時，我還真的“放棄”了。卻放棄的很不徹底。那時博客寫的是《5000點以上只有趨勢投資機會》，我“放棄”成半倉，卻堅守小盤題材股——幾個月后小盤題材股還真的又上漲了百分之二、三十。但很快大市告跌，今年3月中旬大市跌進4000點，我又全倉補進這些小盤題材股——大盤下跌30％以上時，這些股票跌幅均未超過20％，便是所謂強勢股。但強勢股在3000點后開始的補跌更是慘烈。不徹底“放棄”，便是那種自以為是的“精英意識”在作怪(見博客《倏忽間牛市結束》)。自以為“高手”，自以為有把握“趨勢投資”的能力，自以為比別人“聰明”并且“聰明”還得到了一時的驗證(小盤題材股又漲30％)……誰比誰傻啊?在股市，“聰明”只是遲來一些的愚蠢而已。因為對確定性的追求“是一種思維惡習”，《黑天鵝》告訴人們的邏輯是“你不知道的事比你知道的事更有意義”。

說到投資業中的“聰明”，我又想起美國作家理查德·奈在《華爾街叢林》中的一句話：“大多數人投身投資業是出于一種摧毀性的原因，和良家婦女淪為娼妓的原因如出一轍：這個行業不需要艱苦工作，是不需要太多智慧的群體行為，而且對于別無所長的人來說是一種實際的賺錢手段”。從一百多年的華爾街到十幾年的中國股市，所有一敗涂地的牛人都極其聰明，牛到華爾街大鱷第一人的“作手”利弗莫爾足夠聰明，牛到呼風喚雨地步的中國私募“股神”足夠聰明——我沒把聰明一詞打上引號，是我認為他們真的聰明。但巴菲特不聰明，他的投資原則就是兩條：“第一條是不要失敗，第二條是記住第一條”。盡管你可以稱譽巴菲特是“大智若愚”，但這兩條原則實在是太簡單不過太普通不過了。可投身投資業，我們幾乎不可避免地在忘乎所以時忘掉了最簡單最普通的道理。

“危險，有時只是比欣悅遲來一些的必然”，在1400點時說出這話的方泉也算聰明，在5000點以上減成半倉的方泉也算聰明，在4000點下滿倉強勢股的方泉還算聰明：這樣一路“聰明”下來，大市已至2300點!終于“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抬望眼，牛市已成往事……

前幾天與大佬馮侖吃飯，討論到王石在地震時“與眾不同”的表現，他說：“人一定要學會‘知止’。單就講話而言，學者要說真話，官員要說恰當的話，商人要說有利的話；真話不一定恰當，恰當的話可能是假話，而有利的話既可能不真也不一定恰當；關鍵是要說與自己身份相吻合的話。這就叫‘知止’”……

說話要“知止”，做人做事要 “知止”，做股票呢?

兩年多前“當熊市已成往事”時，我們“學習放棄”；現在當牛市已成往事時，我們又學習“知止”——這是否又是方泉的“自作聰明”呢?還會不會再輪回為“聰明反被聰明誤”呢?其實這也無所謂。起伏跌宕、悲歡離合本就是生活的魅力所在，況且我們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個極低概率的結果，是在億萬個精子的沖撞博弈中偶然活出來的。

啥牛市熊市的，炒股票不過是濃縮人生和體悟人生的一種方式罷了。

(作者為自由博客撰稿人，略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