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同學,他從小得了小兒麻痹癥,走路腿跛。長大上學后,他懂得殘疫對他意味著什么。他學習很用功,高考時,終于達到了錄取分數線,但因體檢不過關未能上大學。
回鄉后,村里照顧他,讓他到學校里當臨時代課老師,學校又讓他到師范學校進修。如果他堅持當臨時代課教師,或許他還能成為一個好老師,或許還能轉為公辦教師,因為師生們都反映他講課講得很好。但他耐不住寂寞、耐不住清貧,埋怨教師的工資低,就不再教書,另謀生路。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們家鄉養雞的人特別多,南方有一些人到我們這里販雞蛋。他在我們村設了一個收雞蛋點,代南方人收雞蛋。收雞蛋,大小也是一項生意,需要本錢,他沒有本錢,怎么辦?他是一個聰明人,有的是辦法。他采取的辦法是:先收本村人的雞蛋,不付錢,打欠條,等南方人把雞蛋錢付了,他再把錢付給村里的人?,F在這樣做生意肯定不行,但那時人都很厚道,能容忍收雞蛋點這樣先斬后奏,尤其我的同學是殘疾人,我們村的人同情他、理解他的做法。那時養雞的人多,賣雞蛋的人也多,他的生意做的很紅火。人們都羨慕他,他的父母也為他有生存能力感到欣慰。
我的這位同學很聰明,也很狡猾。如果不是他太聰明、太狡猾,他的生意可能一直紅火下去。但他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情,使他紅火的生意畫上了句號。事情是這樣的,有一次,南方人付了一汽車雞蛋款之后,他突然向派出所報案說,他的雞蛋款放在家里,讓歹徒在光天化日之下搶了,歹徒還把他打傷了,他還到村里的保健站貼了一些藥。派出所的警察到他家后,立即封鎖了現場,查看了他的傷情,發現他的所謂紅傷是自己用刮胡子的刀片刮傷的。所謂的現場也沒有嚴重的打斗痕跡。因此認定他是監守自盜,當時就在他家搜出了他藏匿的雞蛋款。
一個令人同情的跛子,竟敢報假案,竟敢監守自盜,竟然想昧鄉親們的辛苦錢?人們百思不得其解,人們不再相信他了。人們寧愿多走幾里路到鄰村去賣雞蛋,也不把雞蛋賣給他開設的收購點。他的收購點不得不關門了,他關閉的不僅僅是收購點的門。也關閉了他的一道生存發展之門。
人生在世,不能太狡猾,狡猾是一種冒險。狡猾可能取得暫時的勝利,但不會取得長遠的勝利。狡猾可能暫時蒙蔽人,但不會永遠蒙蔽人,時間會揭開你狡猾的面紗;狡猾可能欺騙一部分人,但不可能欺騙所有人,總有人會識破你狡猾的面具。狡猾設計的騙局如果成功,可能僥幸獲得一些利益:狡猾設計的騙局如果被人識破。付出的代價將是慘重的。狡猾丟掉的不僅僅是金錢、財富和謀生之道,還會丟掉了美德、榮譽和做人起碼的尊嚴。
編 輯 薛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