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市放牛:數(shù)十家媒體專欄作者。獨創(chuàng)菜刀門文學流派,用俏皮犀利的文字,專門把大家熟悉的語言給擰彎了、揉爛了,對漢字進行二次編碼重新搭配,達到錯亂可樂的效果。
世上本無怨婦,怨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怨婦。
故老相傳,孟姜女把長城哭倒了,竇蛾冤把大雪下早了,如今的怨婦,把男人嚇跑了。
前天晚上我認識一個非著名女演員羅曼,看上去清純秀氣,吃飯伊始就對男人討伐和埋怨。我估計她一定是在漫短的人生中,不大靠譜地獻出了青春和清白,從此一股怨氣沖霄漢,撒向人間都是怨。那天晚上她最成功的案例是,一股怨氣化作一個媚眼,哄得酒吧里的服務(wù)生眉開眼笑,并且屁顛顛地自己掏錢為她送來了爆米花。最后,她留給這個服務(wù)生一個假的手機號碼絕塵而去。按照她的怨氣邏輯,那一晚她媚光瀲滟,幸虧我功力深厚才免遭毒手,其余眾男都或多或少身受輕傷。俗話說得好,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怨婦萬眾慌。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每個時代都有不同成色的怨婦。最大方的怨婦要算漢代的陳阿嬌小姐了。阿嬌本是漢武帝的皇后,金屋藏嬌的典故就是從她這兒來的。后來失寵被貶,怨氣沖天,幸好腰纏萬貫,便花了一百兩黃金,請來當時著名的情色風月作家司馬相如,寫了一首《長門賦》: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大概意思就是現(xiàn)在一日三淚,怨氣干云。我對古文不大懂,但是我對古代的稿費真是羨慕的緊,一百兩黃金啊,夠我把一萬個怨婦哄得破涕為笑了。
江山代有怨婦出,各領(lǐng)風騷一百年。宋代是歷史上怨婦發(fā)展的盛世,其中有個叫聶勝瓊的風塵女子,做過一首《鷓鴣天》:枕前淚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這位到底是風塵女子,屬于草根美女作家,寫的東西我看得懂,意思就跟張宇歌里唱的差不多,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在同個屋檐下,你漸漸感到淚在變化。怨閨體大概也是那時候誕生的,比都市放牛的菜刀門早了許多年。
煮豆燃豆萁,時勢造怨婦。好男不跟女斗,好女卻不放過好男,公司里要跟男的一爭高下,小窩里還要跟特定的男人斗一個東風破。與男人斗,其樂無窮,斗不贏,就怨氣漸生。舊怨婦用閨怨詩詞泄怨,渠道未免單一,新怨婦卻手段豐富,花樣百出。報紙副刊、專欄,報刊傾訴熱線,電臺電視臺真情節(jié)目,網(wǎng)絡(luò)聊天室、論壇……無不是怨婦的領(lǐng)地天下。世上本無怨婦,怨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怨婦。
怨婦有兩種狀態(tài),一種是幽怨,一種是抱怨。我們聽那英唱《夢醒了》就是幽怨:夢醒了,我還是不是你的女人?王菲唱《棋子》就是抱怨:我像是一顆棋子,來去全不由自己,舉手無回你從不曾猶豫,我卻受控在你手里。不管幽怨還是抱怨,反正都是怨婦要跟生活玩命兒地死嗑到底,男人一定要學會傾聽。做個怨婦其實也挺不容易的,怨婦心里的笛子,不是一池殘荷敗柳,也不是遍地黃花,而是皎潔如雪的月光下,尋找一個陪她散步的影子,橫著豎著,都希望奏出好聽的聲音。
女人都有不如意的時候,不想做怨婦的,早倚門賣笑去了。真的勇士,敢于直面哭涕涕的怨婦,樂于排解她們胸中的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