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制度的建立確是社會的進步,然而不同時代的文官制度有其不同的社會條件。社會的發展要求我們在“學”和“仕”的問題上也要走專業化道路,學就是學,仕就是仕,一心一意,才能做好各自的事情。一個人要做知識分子,無論是所謂公共知識分子還是專業知識分子,獨立判斷的能力和勇氣都是必需的,科學真理不會因人的官位而發生改變。做官則不同,下級服從上級,個人服從集體,有意見可以保留,但上級的決定還是要執行。現實生活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學”而后“仕”者,在仕途上走的時間長了,漸漸習慣了說話看長官的臉色、聽上級的口風,喪失了探求科學真理的思維能力,然而,卻仍然占據著學者的頭銜,甚至享有很高的學術地位。如果一個國家的知識分子在說話時也要看有權勢者的眼色,判定真假也要以上級是否喜歡、對自己是否有利為依據,那么,這個國家恐怕是很難成為“創新型”國家的。
管理者需要專業知識,但他們對知識的需求與知識分子對知識的探求和驗證是兩回事兒。可是,我們在社會中看到的現實狀況是,若是學而優卻未仕,即便你學富五車,也很難贏得應有的學術地位;相反,唯有“仕”了的學者,哪怕學而未“優”,卻照樣可以擔任某某學科帶頭人、某某學術評審委員。可見,學術的職務總是附屬于行政的職務的,行政上不混個一官半職,學術上做得再好,也得不到社會甚至同行的承認。說到底,“學而優則仕”,還是“仕”高于“學”的官本位思想在作怪。正是在這種官本位思想的影響下,知識分子的學銜與官銜也已混為一談。學銜只是對一個人過去學術貢獻的確認,它與官銜的級別差異和相應的權力大小有著根本不同。在官本位思想盛行的風氣下,不僅學銜被當成了官銜,學者變成了官僚,就連大學也按照官階劃分成等級。當學術界變成了名利場的時候,不僅國家難以走向創新,學者要想作為知識分子來生存也會變得異常艱難。要遏制知識分子的官僚化,首先須破除官本位的思想,真正提高知識分子的社會地位,在社會上培育尊重真才實學而不是尊重“學官”的風氣,讓一個無官無職的純粹知識分子也能得到同行的承認,受到社會的尊重。
人各有志,做官一樣為社會做貢獻,當然沒什么不好。然而,可悲的是,在這樣一個知識更新換代讓人應接不暇的時代,還是有人在“仕”了之后仍然認定自己永遠是“學而優”的,在端官架子的同時也不愿放棄“學”架子,行政的官要做,學術的官位也不放,即便丟人現眼、貽笑大方也在所不惜。要建立創新型國家,首先需要一大批能專心為學的貨真價實的“學者”,且還要讓真正的學者能夠有尊嚴地在學術道路上為國創新。在這方面,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很多。(摘自《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