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族的兒童游戲與歌謠

烏拉街歷史悠久。以滿族為主的青少年，伴隨各種各樣歷代傳承的游戲，在街上一代代成長起來。游戲多姿多彩，花樣翻新，但這些游戲因少有器具，多為徒手玩耍，為了增加氣氛，逐漸形成一個特點，就是很多游戲伴有歌謠，邊唱邊舞邊玩，增加了游戲的益智、啟蒙教育和娛樂的功能。從而也豐富了滿族的民間文學。下面是從烏拉街地區范圍內搜集到伴有歌謠的兒童游戲，時間為清末民初到建國前后，大多是筆者及同輩人親身經歷過的。一些游戲現在仍在延續，有的已有所改進，有的則已逐漸消失。

一、翻單。也叫翻繩、解股、翻線頭等。兩個孩子用一根細線繩、絨線或橡皮筋，線長約二、三尺左右，系成環形，一個人用兩手的食指和拇指，將其勾成一個幾何圖形，由另一個人插入雙手的食指和拇指，用挑指的方法，將繩套翻成另一個新的花樣，她們邊翻邊說：“翻、翻、翻單單，”翻出的花樣很多，如：馬槽、車輪、井欄、篩架、笸羅、窗戶、撥拉錘等等，根據翻出的不同花樣，伴唱一些歌謠，有的成為固定的詞語，有的則根據情景現編。下面僅舉幾例：“翻呀翻呀翻線頭兒，翻出窗戶咱們探出了頭，看見了院子里車轱轤，車轱轤頭上拴著個老黃牛。”“翻呀翻呀翻線頭兒，一個篩架壓笸羅，你來篩，我來篩，篩出谷粒黃油油。”“翻呀翻呀線頭兒，翻出筷子吃豬肉，你一口，我一口，老奶奶嘴邊直淌油。”“翻呀翻呀翻線頭兒，翻出個手絹花溜溜兒，上邊繡著蝴蝶和狗尾巴草，放在炕琴上別弄丟。”“翻呀翻呀翻線頭兒，翻出個撥拉錘子轉悠悠，撥拉錘子紡麻線兒，乜乜給我做鞋穿。”以上歌謠中的篩架，是場院中的木制篩子架，用自然樹枝椏做成，上面為三條腿，下面一條腿單立于笸羅上，上面三條腿上放置篩子。撥拉錘兒為豬的腿骨，中間鉆眼，安一木制掛勾，用來紡制麻線兒和麻繩，因紡制時需用手去撥拉，使其旋轉故名撥拉錘兒，民眾則說成玻璃錘兒。乜乜在烏拉街漢軍旗人稱媽媽為乜乜。

二、提蝴蝶。兒童們在園子里、在野外，一邊捕捉蝴蝶，一邊唱：“蝴蝶蝴蝶落落，我給你編個馬蘭垛垛(路邊的馬蘭花葉可編一些垛成的玩具，當地人管馬蘭花叫馬蓮花)”；“蝴蝶蝴蝶來來，我給你編個馬蘭臺臺”；“蝴蝶蝴蝶飛飛，我給你編個馬蘭堆堆。”

三、編蒜。烏拉街盛產大蒜，為便于曬干和貯藏，要將大蒜連桿葉編成蒜辮。扭秧歌時隨隊形變化則有編蒜的穿插形式，兒童們則發展成游戲。該游戲的方法是：一隊兒童手拉著手，一邊唱著賣蒜的歌謠，一邊從最末一個兒童開始跑動，其他小孩跟著，從第一個小孩和第二個小孩牽著的手臂下鉆過去，第二圈從第二個小孩和第三個小孩手臂下鉆過，然后再往回鉆，逐一解開。由打頭的小孩領唱頭句，其他兒童跟唱后句，所唱的歌謠是：“賣蒜來，什么蒜?青皮蘿卜紫皮蒜。賣糕來，什么糕?馬蹄糕。高幾丈?高三丈。三丈幾?三丈三，打發老懣鉆一鉆。”每一段唱完，就鉆一遍，玩的人數越多越好，最少也得有七八個小孩才能玩起來。

四、曬陽陽。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以前，冬天奇冷，兒童多穿光身的棉襖棉褲，就是內里沒有襯衣，為了取暖，除了進行各種戶外游戲活動外，有時就擠在房墻前或廂房的南山花墻上擠著曬太陽取暖，尤其是上了學的孩子，上了一堂課后，很多孩子抱著雙臂，互相擠著玩，也可以結成對立的兩伙，看把誰先擠出隊外，或將對方隊伍擠散。擠時可唱：“擠香油，拌豆腐。”也可唱“一盆火，兩盆火，老爺(太陽)出來曬曬我；一盆灰，兩盆灰，老爺出來曬曬一大堆。”

五、種葫蘆。幾個小孩排成一橫隊，都背著手站著，有一個小孩扮種葫蘆，另一個小孩給在隊前扮演猜者，種者先將一個信物如手絹、石頭、木塊等拿給猜者看，然后在小孩隊后每一個手中點一下，裝做種的樣子，邊唱邊走，趁猜者不注意，將信物放某小孩手中，讓猜者猜，猜中了便取得了種葫蘆的資格，猜不中繼續猜，被猜中了，種葫蘆者要下到隊里由隊伍中打頭的再扮猜者。其歌謠是：“葫蘆根兒葫蘆蔓兒，不知葫蘆種哪塊兒?種南山，怕人挖。種江沿，怕水泡。種地頭，怕人揪。種當腰，怕人薅。種炕頭，種炕梢兒，一種種在北鍋臺兒。發了芽，開了花，葫蘆蔓上結娃娃。”可反復唱。

六、太平天國。玩法是兩個人或兩個人以上，每個人在面前的地上畫一田字格，然后用“手心手背”或“叫鋼錘”(即石頭、剪子、布)的方法，決定勝負。多人用考手心手背的方法，二人可用叫鋼錘的方法，還有用關刀的方法，就是將一小刀，過去多用修腳那種馬蹄形的小刀，也有直接用釘子代替小刀的，用力向地面扎去，扎進地面能立住者為贏家。勝者在自己的田字格中寫上一筆，依次將太平天國四字寫完，誰最先寫成功誰為大贏家。一邊玩時，一邊唱：“太平天國，你輸我贏。”

七、抓賊。四個人玩，玩時將四張紙條上分別寫上“清官”、“打官”、“差役”、“賊”，各人抽得一張，抽到什么就扮演什么角色，由差役猜誰是賊，猜不中被打手板，猜中了打賊手板，可用手打，也可用小板條打，還可以用撓手心的辦法，使之發癢、發笑。打和撓由打官執行，打官一邊打撓一邊唱說：“打一打，撓一撓，問問清官饒不饒?”清官說“不饒”就接著打撓，直到清官說“饒了”，才能停止，進行下一輪抽紙條，因為每一個人角色在不斷變化，所以大多打幾下就饒了。生怕輪到自己時受報復，此游戲多為男孩子玩。

八、老牛趕山。三人玩的一種棋類，在地面上畫有一個尖朝上的長三角形，三角形中間有一豎線，橫著連底線共九行，三角形的尖上頂著一個菱形，中間畫面一個十字線，十字連著四個角，中間豎線和下面三角形中豎線相連成一條線，三角形兩個斜邊和中間的豎線各為一個人的道路，每人放一不同的碼子，當做牛，三條線的左邊一條叫一、四、七，中間線叫二、五、八，右邊的叫三、六、九，也有的再加上十、十一和十二的，每個人手中拿有若干小石塊，將手背在身后，三人共同唱完“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看看誰先走?”之后出手中的子兒，每個人可任意出數目，也可以空拳，將三個人手中子兒相加的數，與誰占的線數數目相符，誰就向上走一步，誰先走到山尖為勝，也有的規定再從山尖返回原地，先到者為勝。

九、闖城。也叫紀紀靈，因游戲時唱的歌謠首句為“紀紀靈”而得名。男孩女孩均可玩，大多為女孩子玩，也有男孩女孩一起玩的，一般為十二歲以下的孩子玩得多。分成甲乙兩隊，每隊一般不少于五六人，大家手拉手對面站在一定的距離外，玩時先是共同唱：“紀紀靈，跑馬城，馬城開，打發格格(小姐)送信來。”然后互相對答著唱說，一隊說：“要哪個?”對方答：“要紅英，”“紅英沒在家，”“要你親姐仨”“親姐仨喂豬羔，”(如男孩，則說成“親哥仨”，“親哥仨，做買賣”)“要你家小奶奶”，“小奶奶，蒸年糕”，“要你家的×××”被點到名的對方陣營的隊員就要跑出隊伍，猛地向對方隊伍沖去，對方則手拉手或臂挽臂，防止其沖開，如沖不開，則留在場對方隊伍中，如沖開了，則從對方隊伍中選出一強壯有力的人帶回自己陣營中，直到有一方剩一個人為輸，如此反復玩。“紀紀靈”，經考證，無確切意義，系民歌中的“興”，上述唱詞各地略有不同。

十、拍手歌。兩兒童對坐在一起用手互相擊打對方手掌，每擊打一次就唱兩句，每人一句一句地唱說，誰說不上或對答不上，都要從頭再來。詞有多種，現舉兩例。“你拍一，我拍一，黃雀落在大門西。你拍二，我拍二，喜鵲落在大門外。你拍三，我拍三，三三見九九連環。你拍四，我拍四，四個小孩寫大字。你拍五，我拍五，五個小孩打老虎。你拍六，我拍六，六碗包子六碗肉。你拍七，我拍七，七個小孩攆野雞。你拍八，我拍八，八個孩吹喇叭。你拍九，我拍九，數九寒天不出走。”另外有一首專對花名的：“你拍一，我拍一，什么花開在水里?你拍一，我拍一，荷蓮開花在水里。你拍二，我拍二，什么開花過橫河?你拍二，我拍二，菱角花開過橫河。你拍三，我拍三，什么開花在路邊?你拍三，我拍三，馬蓮花開在路邊。你拍四，我拍四，什么開花一身刺?你拍四，我拍四，玫瑰開花一身刺。你拍五，我拍五，什么開花五月五?你拍五，我拍五，黃瓜開花五月五。你拍六，我拍六，什么開花在秋頭?你拍六，我拍六，韭菜開花在秋頭。你拍七，我拍七，什么開花有烏米?你拍七，我拍七，高粱開花有烏米。你拍八，我拍八，什么開花吹喇叭?你拍八，我拍八，牽牛開花吹喇叭。你拍九，我拍九，什么開花滿山走?你拍九，我拍九，棒槌開花滿山走。”也有的拍手歌說到拍十的。上面說的烏米是高粱的一種黑穗病，棒槌即人參。

十一、講古。也叫講瞎話、講故事，因為過去燈油很貴，黑燈瞎火時，人散坐在炕上圍著火盆，不點燈燭，就只好摸黑講故事，又因有些故事是瞎編的，因此將講故事、講古，也叫講瞎話。有大人給小孩講，有小孩之間互相講，開講之前大多要說唱上幾句，如：“瞎話瞎話，講起沒把兒，東溝里一股兒，西溝里一岔兒。”“瞎話瞎話、講起來沒把兒，三根牛毛，能搟成氈襪，老頭穿八冬，老太太穿八夏，一壞壞個磨盤大。”“講故事，講故事，我家來個傻柱子，我吃飽，他饞了，我的故事講完了。”“南邊有座山。山上有個洞，洞里有個狼，我的故事就這么長。”“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老和尚給小尚講故事，這故事呀說的是，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這句話如此反復，以逗人樂。

十二、抓嘎拉哈歌。抓，讀方言炎欠chua，抓嘎拉哈是滿族兒童婦女喜愛的傳統游戲，嘎拉哈為豬、羊、鹿的距骨，殺豬羊鹿后取出，剔凈肉，曬干后長久玩呈棕紅色。其玩法及傳說故事，已為多種書籍記述，這里只記一些在抓嘎拉哈時說唱的歌謠。其一：“嘎拉哈，嘩拉拉，男女老少，笑哈哈。你來抓，我來抓，又是彈來，又是抓。(前面抓讀chua音，此處讀抓音)。嘎拉哈，真好玩，整個正月玩不完。二月二，龍抬頭，再玩就是打龍頭，打龍頭，可不中，惹了麻煩招神沖。”其二：“咯拉咯拉珍兒珍兒，我擲出了個珍兒珍兒，我擲的珍兒比你多，咯拉咯拉珍兒珍兒……”其三：“咯拉咯拉珍兒，咯拉咯拉珍兒珍兒，咯拉咯拉珍成了堆兒。”(此處所說的珍兒，是嘎拉哈四個面的一個面，其它三面為“坑兒、包兒、輪兒”，也有將四面叫做珍兒、驢兒、背兒、坑兒或殼兒的)。其四：“嘎拉哈，嘩拉拉，格格們玩得笑哈哈。小米口袋上下躥，嘎拉哈抓得上下翻。你一把，我一把，坐在炕頭抓嘎拉哈。嘎拉哈，真好看，一耍耍到二月二，二月二，龍抬頭，對著銅鏡梳京頭，梳京頭，穿旗袍，一群哈哈趕來瞧。”(格格：滿語為姑娘，哈哈，滿語為男人。)小米口袋為抓嘎拉哈輔助工具，用布縫一小口袋，內裝石子或小米、高粱，用手上拋，趁其不落下時，抓起炕上的嘎拉哈，再在落下前將嘎拉哈拋于炕面上，再去接此口袋。

十三、老鷹抓小雞。也叫老鷂鷹抓小雞，一群小孩排成一隊，一個扯著前一人的后衣襟，在隊頭的為老抱子(即老母雞)，另有一小孩在隊前扮老鷹。開始玩之前，老鷹做磨刀狀，雞問：“大哥大哥你做啥呀?”鷹答：“磨刀呀!”(以下對答中雞和鷹省略稱謂)“磨刀做啥呀?”“殺羊羔呀。”“殺羊羔給我留條大腿呀?”“留啦。”“擱哪兒啦?”“擱鍋臺后啦。”“鍋臺后沒有哇?”“叫貓叨去了。”“貓呢?”“貓上樹了。”“樹呢?”“樹叫火燒啦。”“火呢?”“火叫水潑滅了。”“水呢?”“水叫老牛喝了。”“老牛呢?”“牛上天啦。”“天呢?”“天塌地陷啦。”問答到此結束，老鷹開始抓小雞，隊頭的老抱子張開雙臂阻擋，隊尾則跟著來回擺動，避免讓其抓到，抓到一個后，老鷹做對小雞撕咬狀，然后讓其站到一邊去，這樣一個個抓下去，直到抓完為止，再重玩。

十四、磕花棍兒。也叫打連廂，打花棍兒，打霸王鞭。過去烏拉街的滿族秧歌中和漢族二人轉中均有用此做道具者，其玩法多種多樣，但多是利用肩、臂、腿磕花棍兒，或由兩支花棍兒互相磕打，伴以舞蹈等，而兒童玩法則簡單得多。其花棍兒的做法是，取二尺到三尺長的一寸五左右粗細的木棍，材質軟硬木均可，但不能用落葉松的，因落葉松木干后有小木刺兒，木兩端距頭上十五厘米處各鑿一長十厘米寬二厘米左右的木槽，中間用三根釘子串上九個銅錢，棍兩端各釘有紅綢，磕打起來，除木棍聲外，還有銅錢的嘩嘩聲，尤其是幾個小孩玩時，動作一致，聲音齊整，很是悅耳。兒童玩時因無音樂，就伴以唱詞，如：“磕一磕二磕金橋，金橋下面咧瓜瓢。咧什么咧，豬八戒。豬什么，耗子哭。耗兒什么耗兒，兒馬尿。兒什么兒，汪家屯。汪什么汪，扛大槍。扛什么扛，牛蹄膀。牛什么牛，葛蛋球。葛什么葛，孫行者。孫什么孫，呂洞賓，呂什么呂，刷鍋底。刷什么刷，豆腐渣，豆什么豆，小米干飯燉豬肉。”歌中的葛蛋球為何物，或為人名亦不可知，待查。

[責任編輯 宋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