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BA同學們湊在一起總是難免要打錢的主意。想要他們大方承認讀EMBA的功利性并不難,但從平起平坐的同學,一下子過度到夾雜著經濟利益的甲乙方,卻也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上周,新加坡南洋理工商學院的幾個EMBA畢業生在北京攢了個局。貌似是溝通感情,把酒言歡,但關于一個項目投資的企圖心還是很快浮出水面。挑頭的是一家國有地產公司的老總,從上次在馬爾代夫的奢華享受開始娓娓道來,當聽眾們都進入了狀態時,拋出葫蘆里的“藥”——
“我有一個朋友在做一本旅游雜志,最近的運營狀況不太好,正在進行新一輪融資。咱們同學感情那么好,不如合伙把它買下來?不為能有多驚人的贏利,主要是為了玩——每年邀請雜志去各國玩的機會很多啊,那時候肯定是股東優先啦。”
這樣的開頭是在座每個在EMBA商學院里廝混了兩年的人都不陌生的開場白,但對于投資的邀請,他們大多先是期待,后是擔憂,最后甚至到了惶恐的地步。一位風投行業的合伙人曾對我說:去讀EMBA原本懷著發現商機的私心,后來發現在一個人人懷著發現商機私心的地方,視聽反而被混淆,最后只剩下一顆抵御忽悠的心;而且扯掉“同學”這層皮,每個人的公司規模、眼界、心態都相去甚遠,很難從同一層面考量眾生。
以前也聽過一個關于EMBA合伙投資的故事。
事情發生在EMBA課程第二學期開學之初,已有些相熟的同學立志不浪費眼前難能可貴的人脈資源,于是選了最有人緣的同學發起了一個投資基金。基金運營的模式十分簡單:班級同學每人拿出100萬投入基金,然后以項目為著眼點——如果有人發現了不錯的項目,誰有興趣投,就把自己在基金中的錢投出去;如果沒興趣,個人在基金中的投資就按兵不動,等待下一次機會。
該模式看上去的確簡單易行,對每個投資人來說也相當公平,于是班里人紛紛默許。
然而,還沒等第一個項目出現,基金就暴露出了問題。在第一批資金應該到位的時候,只有一個人按照約定拿出了100萬,其他有10萬的,20萬的,甚至還有人表示想先看看運營結果再做投資。資金沒有順利到位不說,只是那個投了100萬人嘴上雖說無妨,心里卻也有了提防。
等到項目出現麻煩就更多了。EMBA同學們各個都是行業精英,在各自的企業里都是拿大主意的人,對任何事情的判斷都相當有主見,很少受旁人左右。于是對一個項目的看法也相當犀利。有人說可投,就必有人說不可投,再加上一些關于項目本身和某某同學的聯系的評論,再來一些對項目運營者誠意質疑的揣摩,再講一些關于投資收益比例的預見……好不熱鬧。
就這樣,第一個項目還為投出去,負責基金運營的人就宣布不干了。他說,并不是怕麻煩不愿意為同學服務,而是怕錢沒有賺到,反而壞了同學感情。于是基金里的錢,又分文不少分文不多地悻悻回到每個人的腰包。
不光是投資方面的“糊涂賬”讓EMBA精英們有些吃不消,即便是日常上課的許多花費也是說不清到不明的。
新加坡國立大學EMBA班決定移師云南麗江上一個周末的課,于是兩位大陸的同學自告奮勇表示愿意為大家探路,訂酒店和上課的場地。后來,他們為了選一個適合上課,風景獨特,品位不凡,價格又適中的酒店在麗江輾轉了三五天,往來機票及酒店體驗都花費不少。等到同學們來體驗上課,都對他們的選擇豎大拇指,但卻沒有一個人提到探路的費用報銷。探路的EMBA自然不在乎那點小錢,也知道這錢如果讓同學平攤大家會有異議,但心里多少有點別扭,此后再也沒在類似場合表現過積極性。
關于EMBA的班費也是一件頭疼的事情。因為班費并沒有官方的約定,所以自然是班委會說收多少大家就給多少。于是,有的班級收每人1000元,有的收每人10000元,同學之間一碰頭就欲言又止了。最后,收每人1000元的班委會不夠花,又不好意思再收錢,只好自己貼;收每人10000元的班委會花起錢來豪爽得多,到了學期結束也能做到沒有剩余——都是糊涂賬。
話說回來,這些企業家和公司高官們能花上二、三十萬,每個季度打著飛的去亞洲各個城市上課,區區幾千幾萬的也絕不是多么在乎。只是大家當慣了明白人,沒想到卻合力做成了“糊涂賬”,心里都留了些溝壑。
再回頭說那本飯局上被主推雜志。一個月后,錢已到賬。只是從專業的角度來看,該資金僅夠雜志維持半年。半年以后呢?連疲憊的融資人自己都說——看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