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絡詩歌前沿佳作評賞

阿佛列·諾貝爾在關于諾貝爾文學獎的創設遺囑中，特別強調了獲獎作品資格的“理想化傾向”；100多年來，諾貝爾文學獎的評委們，堅定地認同和實踐著這一偉大事業的人性標準。花語詩歌，保持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散文風格，和通過精確敘述細節來提示、闡明重大理想或者思想的能力。花語詩歌中有一種固執的、公開的表達個人意愿的熱情，一種把個人理想從客觀中轉移開來、彌漫擴展出去的坦然和自信。與那些擁有史詩傾向的諾貝爾文學獎獲獎作品所不同的是，花語更善于用細節說話，無論是花語臉上的細節，還是花語詩中的細節，只要被花語感受和捕捉到，一粒細沙就能夠卷起一場大沙漠的風暴，一聲輕咳就能夠喚起一村子的雞鳴：村支書清嗓子的動作，很像俺姥姥家門前那只咳嗽的雞／他只咳了一聲／全村的雞，都叫了／／《溜須》。

花語出生在部隊大院，準軍營生活注定了花語顛沛流離的童年。少女時代的花語，崇拜的第一個男人是早年著有詩集《神山》和散文集《稀世之鳥》的軍旅詩人周濤，花語讀周濤的詩和散文作品，在內心深處悄然埋下青澀的文學種子；隨著年齡和“青澀種子”的漸漸長大，花語還眼花繚亂的崇拜或暗戀過許多男人，比如著有報告文學《攻擊，攻擊，再攻擊》的部隊作家劉亞洲，比如著有小說《索倫河谷的槍聲》的部隊作家劉兆林等等；這些被花語在不同時期認為影響了自己人生的文學偶像和閱讀啟蒙，共同構成了花語遠比同齡人復雜豐富許多的經歷和閱歷一一經歷是詩人最寶貴的財富，經歷成就詩人；但經歷，同時也是一把扼殺淑女的剃刀。所以說，花語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淑女，她拒絕淑女，拒絕假模假式的優雅。現實中，花語一會兒“飄”在北京，一會兒又“飄”在西安，她淑女了，她優雅了，連一天都“混”不下去。“表象”上的花語，寫詩，抽煙，喝酒，游山玩水，交狐朋狗友：我把我寫完。就是一根煙／燒到了手指／我的墓志銘應該寫成這樣：我熄滅的／一根香煙或者一截骨頭／是喝過海水，湖水，雨水，露水，汗水及淚水的／日頭／／《墓志銘》。

但在骨子里，花語是極度優雅的，她在幻像中優雅，她在詞匯中優雅，她在內心里優雅。《我始終堅定不移的涂口紅》就是詩人的莊嚴獨白，這首詩更貼近花語的性格本質，表面與內心的強烈沖突，隨意中的反諷，平常中的調侃：我這樣的不遺余力。只是證明／我還有局部地區／像櫻桃／／。花語之所以“始終堅定不移的涂口紅”，除了女性強調和“梅花報春”意義上的象征外，在“局部地區”主張“國家意圖”，至少還有兩層意味：其一，花語絕對是一個“以點帶面”、“小成本，大制作”的一流高手；其二，“小題大作”已經成為花語的思維和行為方式，像花語的精巧短詩一樣，經濟實用，一針見血。其實，優雅不僅僅是一種姿態，而更應該是一種心智：吃掉一盤豆芽菜，一根一根地／吃掉他們的春天，吃掉他們的夏天／吃掉他們的秋天，吃掉他們的冬天／／可是，要吃多少，我才能／長出一截，像九的音符／／《吃豆芽菜》。“一根一根地吃豆芽”的花語，吃出“像九音符”的花語，是多么地優雅。

最聰明的人，往往被最愚蠢的人打敗：問題不是出在愚蠢上，而是出在聰明上。這是花語的智慧方式；也是《一個墻角，又一個墻角》的鋒機所在：一個墻角，挖了另一個墻角的墻角／另一個墻角，挖了另一個墻角的墻角／另一個墻角多出幾個墻角，去挖更多墻角的墻角／一個墻角，兩個墻角，更多被挖墻角的墻角／他們挖，他們挖，他們挖／他們挖了又挖／／我肅立一旁，提他媽的大土筐／／。

溪回谷轉愁無路，忽有梅花一兩枝。

詩人王爾德1881年訪問紐約時，海關官員問他，有什么東西需要申報?王爾德說：我一無所有，除了我的天才。花語正是這樣的一無所有者，這個格言式智慧的派發者，永無休止地進行著以感官為土壤的春播秋收活動；像《溜須》、《蝸牛》、《吃豆芽菜》這類粗讀寡淡，細品“奇趣”無窮的作品，難道不是花語應該得到的豐厚回報嗎?

花語詩歌

溜須

村支書清嗓子的動作

很像俺姥姥家門前那只咳嗽的雞

他只咳了一聲

全村的雞，都叫了

蝸牛

我之所以卑躬屈膝，一寸一寸挪動

我之所以低三下四，走不出幾米

全都是因為我背上的那座山吶

其實，我沒有一刻不在渴望

怎樣才能快一點，爬到

自己的背上去

吃豆芽菜

吃掉一盤豆芽菜，一根一根地

吃掉他們的春天，吃掉他們的夏天

吃掉他們的秋天，吃掉他們的冬天

殘忍的擱了鹽，放了醋，拌了姜絲和蒜泥的

美味的豆芽菜，一根一根的

綠綠的

可是，要吃多少，我才能

長出一截，像九的音符

咬

小時候，打不過胖子

逼急了，抱住就是一口

長大后漸漸明白，有些東西

是咬不死的。比如痛

我始終堅定不移的涂口紅一般。我不化妝

一來，怕落入丑人多做怪的俗套被人恥笑

二來，每一天都平平常常

大動干戈

就顯得用心不良

搗鼓那些粉餅眼影什么的

浪費時間不說。如遇天熱

抹一把，就像花貓

只是，我始終堅定不移的涂口紅

我這樣的不遺余力。只是證明

我還有局部地區

像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