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是一位典型的鄉下村姑,長長的辮子,大大的眼睛,滿口潔白齊整的牙齒,撲閃的眼睛上面蓋著的是雙眼皮,樸素中透著靈氣,純真里寫著熱誠,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時常夢見的好姑娘。
琴是一個守在夢想邊緣的女孩,她的夢充滿期待,一片暖洋洋。上世紀90年代初,琴從一所師范學校中專畢業,分配回她所在的小城,當了一名人民教師,在當時,教師這個職業是很多女孩擇業就業的首選,畢竟工作體面,工資又有保障。漂亮溫順的琴走到哪里,哪里就迎來眾多火辣辣的目光,她也成了許多雄性荷爾蒙過剩的適齡男青年的“頭條新聞”。當時我想,當琴的父母不知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瑣碎,因為,一方面是她家經常有很多時令瓜果、時髦商品,另一方面是,媒人都快把她家的門檻踩沒了,她的父母疲于接待。
在眾多的“白馬王子”候選人中,有兩個小伙子比較合琴的意。一個在縣糖廠工作,盡管是職工,但活潑外向,討人喜歡;另一個在鄉鎮政府上班,雖然沒掛什么職務,但身份大小也是個干部,性格比較內向。兩個都好都優秀,經常去找她,這讓琴傷透腦筋。怎么辦才好呢?
90年代初物質還是比較匱乏,小城的國有企業也沒幾家,糖廠算是相當不錯的,工資福利不用說,廠里在當時還蓋了好幾棟每套五六十平米的套房,應該說,糖廠的干部職工是較早一批享受到改革開放成果的人了。更重要的是,紅紅火火的企業生產場面和父母、親友的鼓動勸說,最終促使琴的愛情天平傾向了糖廠的小伙子,幸福的小伙子第二年抱得美人歸,真正收獲了“甜蜜的愛情”。
鄉鎮上班的小伙子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他落寞極了,傷心不已,但又有什么法子呢。他梳理情緒后,又重新投入鄉鎮工作中去。
彈指一揮間,10來年過去了。由于小城國企體制改革,糖廠倒閉,被盤活資產后租賃給民營企業辦罐頭廠,小伙子和他的幾百號工友大多一起下崗了。盡管住在套房里,但生活還得繼續,還得掙錢養家養小孩。小伙子會騎摩托車,便買了一輛跑起載客的生意來,每載一個客收取兩三塊錢,一天下來也有幾十元。工作的不如意,加上摩托車載客要經受風吹雨淋日曬,30多歲的人臉龐黝黑,皮膚粗糙,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了10多歲。
這一天中午,艷陽高照,暑氣逼人,小伙子在小城的一個三岔路口候客,由于午間客源較少,就把摩托車架起來,人躺在車上,把帽子往臉上一遮,于喧囂中呼呼大睡。突然間,小伙子被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驚醒,開車的人正大聲地叫喚他,意思是把摩托車挪開一點,不然車子過不去。確實,小城的街道本來就不寬,路邊凈是水果攤,百貨攤,再加上他們幾個載客的經常把摩托車往街頭一橫候客,小轎車顯然是不好過路的。
開車的人臉色紅潤,手腕戴著表,穿著短袖白襯衫,渾身上下干凈清爽。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早先在鄉鎮工作的小伙子,當年的“情敵”。兩人相見不禁都吃了一驚,10來年不曾再見,真是“冤家路窄”啊。毫無懸念,摩托車給小轎車讓了路,小轎車絕塵而去,末了還不忘按幾下喇叭,不知是敬意,還是故意。
無巧不成書的是,這“狹路相逢勇者勝”的一幕,盡管只有兩三分鐘,但恰恰被那天中午家里來了客人,來到街道準備叫他回家的琴在不遠處全部看到了。有人告訴我,那一刻,琴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
過后,琴多留了一份心才打聽到,在鄉鎮工作的那個小伙子,由于踏實肯干,進步很快,10年間已經由一個普通干部提拔為鄉鎮領導了,據說還是第一把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