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中的機遇
宋立新:今天論壇的主題是:信心經濟下的危機與挑戰。如果按照全球視野的戰略布局,這個主題可以分成幾個意思。一層意思是冬天來了,我們是應該貓在家里過冬,還是應該乘著破冰船出海捕魚?第二層意思是我們真的到了深海、真的看到魚了,我們的網夠結實嗎?我們會不會被這些魚拖下水。第三層意思是金融海嘯當中,所有人都坐在一條船上,而且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向了中國,都希望中國成為世界經濟持續增長的信心源泉。面對這種愿望,中國的大企業,包括我們的政府,是不是準備好了?在這個危機當中,我們如何把危機變成契機?
第一個問題想先問趙書記。在金融海嘯的時候,你覺得危機給唐山帶來的機遇是什么?
趙勇:因為中央及時、有力、有效的應對,盡管面臨金融海嘯,我們仍有更多的希望和機遇。尤其是在唐山,我們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
首先,危機給唐山帶來了跨越發展契機。唐山經歷了在廢墟上重建的30年,如今面臨又一次的鳳凰涅——由傳統發展向科學發展的轉變。唐山制訂了科學發展的規劃,尤其是要在唐山灣實現一個大的夢想——打造成中國的東京灣。
其次,危機給唐山帶來了結構調整的轉機。現在,并購重組變得相對容易。因此,我們才能夠用很短的時間,把唐山打造成世界第一的鋼鐵大市。
第三,危機給唐山帶來了科學發展的生機。我剛從日本、韓國回來。我感到日本、韓國,甚至整個東北亞地區,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中國、對環渤海地區這么關注。所以,我們現在要好好地抓住這次機遇,一定會有大的跨越式發展。
宋立新:對于中交集團來說,4萬億提振內需的政策更像是把中交推到高速公路上。但是,中交重組上市才兩年,還合并了港灣、路橋等企業,如同一輛新車開上高速公路,不知道磨合會帶來哪些意想不到的問題。所以請問周董事長,已經走在高速公路上的中交集團,怎么能夠一邊保持速度,一邊又做好內部整合?
周紀昌:合并使中交集團有一定的基礎,兩家基礎企業都是交通部的下屬企業。業務還有互補性。所以,中交今后的發展,就是把業務的架構規劃好。中交現在主要是六大業務板塊,包括基礎設施建設、基礎設施設計、疏浚、工業、投資、海外板塊。在治理的模式上,要按照香港上市的規則和國家規定的要求去做。
但是,任何一個好的制度、好的治理結構,最終的落腳點還是企業發展。從今后幾年的情況看,我對中交的前景是謹慎樂觀。我們將把基點落在發展上,在發展的前提下健全治理模式,不斷地向前推進。
宋立新:中國工商銀行在2008年成為全球市值最大的銀行。那么,市值最大的銀行是不是世界最強的銀行?

楊凱生:衡量銀行的好壞,不能簡單地看規模,簡單地做規模比較沒有什么意義。但是,在一定意義上,除了數量的概念,市值還有質量的意思。因為市值和股價有關,股價是投資者對于企業的認可程度,含有一定的質量評判。我們不能完全靠市值來評判一個公司的經營狀況。
第二,作為目標,我們并不是要簡單地追求市值。中國工商銀行已經明確地樹立了自己的愿景,就是把自己打造成世界上最盈利、最優秀、最受人尊敬的、一流的金融機構。
宋立新:趙總在很多場合都表示過,南車這些年一直在研究一套技術引進的制度,避免自己的品牌被國外的品牌吃掉。為什么造火車的企業在引進技術上如此謹慎?
趙小剛:現在,國資委對我們提出的要求,就是央企要實施走出去戰略,要具有國際競爭力,其核心就是要有創新能力、研發能力。我們的企業跟國外比,不能比規模。要比規模,我們在很多方面已經大大地領先于國外同類企業。比如,南車的電力機車的生產量全球第一、南車的高速動車組的產量全球第一、南車的客車和大型城市軌道車輛都在全球處于前列地位。但是我們跟國外企業的差距是研發,我們必須在研發上投入重金,以縮短與國際知名公司的差距。
其實在上世紀80年代,我們這個行業就開始引進。30年中,我悟出一個道理:品牌的后面是研發能力的高低,沒有研發能力就沒有品牌。很多案例告訴我們,跟外資合作,引進技術以后,自己的研發能力就喪失了,隨之而來的就是自己品牌的喪失。所以,我們跟外資合作時,特別警惕。
宋立新: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旗下的中海油服在2008年收購了挪威的AWO公司。收購之后,油價從高位一直往下走,跌得很厲害。請問傅總,從147美元跌到47美元,你仍然認為這次收購的決策是正確的嗎?
傅成玉:中海油不可能預計到油價能從147美元跌到47美元,我們更預計不到美國的金融危機。但是我們有一點一定要做到,就是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清楚買了之后用它干什么,最后創造什么價值。貴或便宜要看從哪個角度講。
首先,如果買原油,可以馬上對比出油價的高低。但是,我們買的是為海上石油勘探、開發的設備,這個行業的收入來自給用戶提供服務的租金。而且,在我們買這些設備的時候,設備已經簽出了3年的服務合同,其收入是有保障的。
其次,買石油設備不能看油價,而要看需求。目前,中海油有兩個需求。第一個是我國海洋石油勘探開發的需求。這些年,我們找到了很多的油田,但是近年油價高企以后,設備資源不夠。很多油田,為此要滯后幾年開發。第二個需求是我們要進入深海。在AWO公司的設備中,至少有三臺可以在1500米的深水領域作業,而目前中海油大部分設備的作業區域最多是在300米水深。
另有一個大家不知道的方面。如果要制造這些設備,按照當時的購買價格,是造不出來的。如果現造,5年也造不出這么多,那樣油田的開發會更晚。所以,從這個方面,我沒有看到買虧了。
深海不結冰
宋立新:在市場經濟的發展過程中,不完善的市場需要一個積極有效率的政府有效配置資源。那么,請問趙書記,你認為唐山市政府怎樣能夠做到資源配置的積極有效?怎樣能夠甄別出來哪些是優質的投資?
趙勇:面對當前拉動內需的政策,有些投資者擔心,政府操盤的效率如何?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會不會受到束縛?如果加大投資力度,放寬銀行的信貸政策,經濟結構會不會惡化?這些問題確實是我們當前應該深入思考和把握的問題。
第一是通過規劃來配置資源,即管死規劃,放開市場。規劃定下來誰都不能改變。只要按照規劃調節,市場放開了就沒有問題。第二是政策。到現在為止,我們搞了七項支持科學發展的政策。第三是政府打造平臺。最近來唐山的人很多。人多了,不能拎到籃子里的都是菜,恰恰相反,我們要提著籃子來選好菜,打造好的平臺進行對接。
宋立新:我們都經歷過,只要財政政策一積極,就會跟著調控,馬上就要有寒冬。我想問問楊行長,時下的熱血沸騰會為明天帶來后患嗎?
楊凱生: 作為銀行,我們必須看投向,必須符合產業結構調整的要求,必須符合綠色信貸的要求,必須符合“保民生促增長”的要求,而不能投向高耗能、高污染、高資源消耗的行業。一句話,不能為今后的結構調整增加困難。在這一點上,我們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
好在,有一種做法可以有效地避免這一點,即我們的整個投資,尤其是政府的投資,除了投向有形的基礎設施建設外,還應該投向一些無形的基礎設施建設,比如醫療保障體制的建設。這些投資也是可以拉動內需的。
宋立新:中交集團這幾年在海外并購上沒有太大的動作。所以,我想聽一聽中交集團走出去是一種什么樣的方式,中交集團是怎樣參與全球化競爭的?
周紀昌:中交集團應該算是最早走出去的企業之一。但是,談到海外并購,嚴格地說我們現在還沒有。雖然,在市場份額上中交集團做得不錯——2008年在35%左右,但中交現在只是跨國經營,還稱不上是跨國公司。因為中交的國際化指數還比較低。
中交為什么沒有考慮收購兼并?主要是我們想,雖然東西便宜了,但我們準備好了沒有?這不光是有沒有錢的問題,還有收購之后怎么辦的問題。這些都是我們需要思考的。
宋立新:在一船人都在看著中國的時候,在中國升起信心之帆的時候,請問傅總,你認為中國的大企業能夠承擔這個重任嗎?
傅成玉:我相信,中國的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能夠撐起中國這片天。但是,在全球經濟危機當中,我們還沒有能力、沒辦法獨自挺起世界的天。目前,我們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事做好,把中國這片天搞得藍藍的,把我們的水搞得綠綠的,有這樣的成績,全世界會認可我們。
宋立新:前幾年,大家總在討論怎么從紅海到藍海,怎么樣從過度競爭的市場,通過自主創新、結構轉型,開拓自己的藍海。但是今天,從各位嘉賓的身上,我們感受到了一個詞,就是“深海”。10年前,我坐船經過波羅的海,在進海的時候前面有一條破冰船破冰。半夜,我發現海水并沒有結冰。當時,船長說出一句充滿哲理的話:深海不結冰。為什么呢?因為在深海,水有更大的壓力,在壓力之下水的凝固點低。而且,深海因為有廣袤的內涵,所以能夠承載起萬噸巨輪。
(文字整理|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