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是銀行,銀行就是我們”是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的行訓。
1925年,梅蘭芳訪問蘇聯,一家旅行社承辦了這一業務。旅行社的名氣不大,但是創辦人卻是著名銀行家陳光甫。陳光甫的商業精明在其中盡顯——旅行分社開到哪里,銀行分行就開到哪里。
陳光甫在20世紀前半葉被譽為“中國的摩根”,起家是因為1915年創辦了上海商業儲蓄銀行。1947年國民黨政權搖搖欲墜之際,蔣介石意圖找四個有社會聲望的無黨無派人士出任國民政府委員,目標之一就是陳光甫。
上海商業儲蓄銀行開張時,資本不足10萬,雇員只有七八個。一個叫莊得之的人出了7萬元,任董事長,陳光甫勉強湊了不足5000元的資本,出任總經理。開業那天,陳光甫不敢辦酒席,不敢請同業董事,連銀錢公會的董事朱五樓都不敢請。
但短短20年,一家僅有七八萬元微薄資本的小銀行竟成長為中國第一大私人商業銀行。原因何在?服務。
陳光甫把服務定為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的行訓:“我們就是銀行,銀行就是我們。”
有一次,陳光甫考察一家分行,問一個經理:“你談談我們銀行是怎樣服務社會、服務顧客的?”
這位經理說:“不論顧客辦理業務的數額多少,我們都熱情接待。”陳光甫說:“你回答對了一半。顧客就是一分錢不辦,只要走進你這個銀行,你就要熱情接待,就要為他服務好。”
1915年的一天,一位中年男子手里拿著一張100元的鈔票,要開100個賬戶。銀行的職員熱情地接待了他,不厭其煩地一口氣寫下100個戶頭。
圍繞服務,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推出了諸多最早:最早推出各種新型儲蓄品種,如零存整取、整存零取、存本付息、子女教育儲蓄基金、養老儲金和嬰兒儲蓄,發行儲金禮券——分紅色和素色兩種,用于婚喪嫁娶紅白喜事;最早在銀行中設立調查部;第一個開設儲旅行支票;最先從事外匯業務和農業貸款;最早使用機器記賬;最先將銀兩與銀元并用,最早經營外匯業務。這些,哪一項不是貼心的服務?
服務還是“義”。陳光甫講大義,也講小義。日常的細心服務是小義,救人危難、救國是大義。陳光甫的成功是“利從義來”的注腳,他說:“上天不負苦心人,為社會服務,利在其中矣。”他的謀略是:人爭近利,我圖遠功;人嫌細微,我寧繁瑣。
1934年,榮氏兄弟以申新第七紗廠做抵押,向匯豐銀行貸款百萬元。因債務太多,到期無法償還。陳光甫聯合幾家華商銀行組成銀團,以申新紗廠的資產做抵押,繼續放款,清償了榮氏兄弟的債務,幫助申新七廠渡過了一次最嚴重的危機。這種雪中送炭的商業行為被業界視為最好的服務。
民族危亡之際,陳光甫毅然受命赴美,與胡適等為中國爭取到了2500萬美元和2000萬美元兩筆貸款,中國以出售桐油和錫礦為抵押,史稱“桐油貸款”和“滇錫貸款”,亦稱“華錫貸款”。之后,美國又分別于1940年10月和1941年2月依照桐油和滇錫貸款的模式向中國提供了鎢砂和金屬礦砂兩筆貸款,合計7500萬美元。
服務出名,股東也為服務而來。宋氏三姐妹的母親倪桂珍在銀行資金困難時拿出了5000元資本,遠在日本的孫中山也托人帶來1萬元資本。因為早在1905年陳光甫留學美國期間,恰好孫中山參加美國國際博覽會,身為窮學生的陳光甫捐了5美元——這算是超前服務。
同樣被陳光甫的服務精神所征服的還有商務印書館大股東夏瑞芳、中國近代實業家徐靜仁、糖業大王黃竟全等。后來,銀行的股東里又增加了當時中國工商業的兩大巨頭榮宗敬和張建。
細致服務更多的體現在事前。陳光甫做事謹慎,不論私交如何,只看企業是否有實力,只看經營是否規范。對上海一些巨商富戶,像榮家、劉家、郭家等,在還沒有與他們發生業務往來之前,調查人員早就在暗中收集材料——實力多少,當年盈虧、經理的管理方法以及負責人的性格等,對方的品質、家庭和社會關系、經營作風等,分戶列卡,材料積累到幾十個箱子。
在陳光甫之前,銀行是不重視儲蓄的。陳光甫巧妙地抓住了這個市場空白,不僅逐步發展儲蓄業務,而且還以儲蓄二字為銀行冠名,徹底地告別了“官商”辦銀行的傳統。
(作者系復旦大學教授,本文只代表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