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你認為目前國內藝術電影的市場空間在哪里?
賈樟柯:現在在國內做藝術電影還是挺難的。就比如《三峽好人》,我的很多朋友都沒能在影院里看到。因為排的場次太少,就算排上很多也都是在一大早。中國現在的問題是只有一種院線,就是商業院線,而目前需要的是建立更多種類的院線。當然藝術院線的建立首先需要引進片審查體制的放開,因為一條具有公信力的藝術院線需要穩定高質的供片量,這光靠國內肯定是不夠的。其實國內對藝術電影的認識也存在很多局限,很多片子都是因為票房不好所以才被歸到藝術一類的。
《綜藝》:你和北野武工作室(Kitano Office)的合作是否還在繼續?
賈樟柯:他們從《站臺》開始就投資我的電影了,現在合作還在持續。但是換了一種方式:從《世界》開始,國內的電影投資漸漸活躍,他們現在是日本的第一買家,買了片子之后再交給當地的其他發行方。其實我們之間的合作和以前沒太大不同,對方都是在開拍之前就把資金打過來。但他們現在的身份是買家,這樣片子就不必按合拍片來操作了。
《綜藝》:你之前也和上影集團聯合成立了一個工作室。
賈樟柯:對,我們也是合作很久了,現在我拍新片上影都有合作的優先權。另外我們也想在今年啟動一個新項目,希望從2010年開始,能夠每年推出幾部年輕導演的作品。因為工作的機會,我與國內新人的接觸和聯系比較多。每年我在各個電影節上都能看到很多新人作品。很多年輕導演出于信任,也會把劇本拿給我看。因此我這邊主要是項目的策動方,再加上上影在市場終端的實力。這對現在的年輕導演是很重要的,他們現在最麻煩的就是和終端出口的聯系。
《綜藝》:近兩年你也開始出任電影監制,你對這個角色是怎么看的?作為監制,你在影片制作中的參與程度又是怎樣的?
賈樟柯:我主要做的還是項目前期的一些工作。第一個階段是搭盤子。比如《蕩寇》一開始就想找小田切讓來演,因此就需要跟日本公司合作。電影是在巴西拍,所以也需要與本地的制作公司合作。我們找的是Gullane公司,2007年在柏林談好的。香港的合作方驕陽是余力為自己找的。我的工作一般也就是開開會、見見面、發發郵件,合同等細節都交給公司的其他團隊,其實也不會耗費我太多的精力。劇本我會參與得多一些,也會提一些建議,當然絕對不會逼著導演接受。到了現場拍攝階段我就不管了,《蕩寇》拍的時候我也就是從iPhone的直播上看了一眼。現在影片4月就要在日本上映了,香港6月份也會推出。過幾天我們也會拿片子去送審,希望內地也能引進。我覺得在不影響自己創作工作的情況下,每年監制兩部電影是比較合適的,這樣體力和精力的分配都比較好。
《綜藝》:你現在手上有哪些新片的計劃?
賈樟柯:我的下一部作品將是《上海傳奇》。這是部紀錄片,講述上海從晚清到現在的歷史。片子的腳本已經完成了——其中陳丹青的貢獻很大,馬上就將開拍。但時間還是比較緊,因為明年5月上海要舉辦世界博覽會,所以希望能在那前后上片。之前做的《刺青時代》因為版權方面的問題已經流產了。很遺憾,景我都看過了,也找了很多合作方,意大利的公司甚至把小說的意文版都提前出了,但最后還是沒能跟版權方在價格上達成一致。現在我手上還有兩個項目:《雙雄會》一直都在寫。這其實是我在大學期間寫的一個本子,是部間諜類型片——很奇怪,當時我寫的其實都是些類型片,但出來以后拍的卻全都是藝術的。我這10年其實都在即興拍電影,深思熟慮做的只有一個《站臺》。《雙雄會》寫得慢的原因是因為最初的本子寫得太簡單,只有一個故事,當時在歷史背景上的工夫下得比較淺。我現在則很慎重,因為影片涉及到1949年的中國歷史。我做了很多調研,搜集了很多資料,光臺灣就去了6次,也做了很多的采訪。但是越寫越覺得難,當然我還會繼續努力地寫下去。對于我來說,這是一部鴻篇巨制。另外還有一部晚清題材的本子,也是走類型電影的方向,是一部反武俠片。